一年过去了,都没再碰到少爷。如今碰到了,是老天爷眷顾,这些铜板,其实还是不够,可还是希望少爷您不要嫌少……先收下!”
林晨枫嘴巴微张——哑然了。
他的记性还不算太坏,总算想起去年秋天,在医院门口,花一块银元,从一个卖花女手里买下几枝玫瑰。可是……
这都一年了,这位明显穷困的卖花女竟然还是念念不忘要将“多出的许多铜板”还回!
林晨枫看看她,再看看地上的竹篮,岔开话题问道:“你现在不卖花了吗?”
“不卖了,打起仗,没有多少客人愿意买花了。小如只有改卖米糕。可是即使米糕,买的人也不多。好在剩下的米糕还能带回家吃,剩下的鲜花变得不好看了卖不出去,吃都吃不得。”卖花女小如说着,还是捧着一大捧铜板站在他面前。
林晨枫唉一声,道:“真的不必还了。你也是,这事都过去一年了,你竟然还记得。到如今又重提旧事,我原本都不记得了。”
“少爷当然不容易一直记得。可是对于小如来说,这一块银元买几枝花的事,小如一生一世,也不能忘记!”卖花女小如仰头道。
林晨枫呆在当地,和小如面对面。
一个是玉树临风的富贵少爷,手捧鲜花;一个是衣着褴褛的穷家丫头,手捧铜板。
路灯照耀下,法国餐厅门口,看上去分明怪异的场景,引得几名路人不住回头。
而乘着司机开的汽车赶来的顾唯妍,亦亲眼看到餐厅门口一景,她突然喝令司机停车,走下汽车,远远望着,望着丈夫的背影,和那个“惹人厌憎的穷丫头”!
林晨枫并不晓得妻子就在身后远远地看着。
他呆在当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穷丫头,见她那双清明的大眼睛兀自望着自己,当下又是一声咳嗽,低头,没话找话说:“这篮中的糕也只有这么几块,带回家,只怕也不够全家人吃吧。”
“哪里够。每晚卖剩下的米糕,带回去,是给弟弟吃的,然后是爹吃。小如和娘,只能喝粥。弟弟有时候偷偷留下米糕,给小如和娘吃,却不能让爹知道。倘若爹知道了,就会打小如和娘,说娘儿俩合谋害着弟弟挨饿、长不高。”小如捧着铜板道。
林晨枫又是一呆,然后批评道:“你爹真是不像话!闺女就不是亲生的了吗?根本就是落后的旧思想!”
小如捧着铜板又道:“爹说了,女儿生下来就是赔钱货。小如生下来,据说还有个双生妹妹,本来叫小意。但爹说赔钱货养一个就够了,于是留下小如,把小意给了过路人。娘哭了好多次,可是违抗不了爹。娘说爹才是一家之主,只能说小如小意都是苦命娃没投个好胎。好在后来生了弟弟,娘说总算有后她也有了颜面死后见夫家的祖宗……”
林晨枫一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小如面黄肌瘦的样子,突然道:“你等一下!”然后跑进餐厅。
不多时,他拿着一大块蛋糕出来,弯腰将蛋糕放进竹篮里,然后直起腰道:“这块蛋糕,你回家前,先吃一半,剩下一半,带回去,给你娘和弟弟分开,瞒着你爹好了。算是……我送你的一个小礼物。”
小如捧着铜板拼命地摇头,道:“少爷你没收回这些铜板,反而又送小如这么……这么贵这么好的外国蛋糕。这样……小如会折寿的!”
“什么折寿不折寿的!这块蛋糕不值几个钱的,唉——”林晨枫摆手,又道,“我要真拿了这些铜板,岂不带累着你被你爹责骂?这事万万不可!”
“爹平常喝醉酒就要打人骂人,爹的打骂,多一次还是少一次,对小如来说也没什么分别。只是这些钱不能还给少爷,小如一辈子难心安!”小如还是捧着大捧铜板道。
林晨枫手捧玫瑰,觉得眼前这个小如,真是可怜又可叹,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做一次大好人”,帮这个小如从那个贫贱的家中走出……也许可以花笔学费送她学门足以自力更生的手艺。
他这么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一声孩童的嗓子:“姐姐——”
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跑来,穿着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青布褂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补丁,项间还戴着一个银项圈,白白的脸,脸上的肉明显鼓起,转眼跑到姐姐小如面前,看看手捧一堆铜板的姐姐,看看竹篮里一大块蛋糕——当下吞声口水,再仰头看看衣冠楚楚还手捧玫瑰的俊美少爷,张口就道:“姐姐,这位少爷捧着这束花,是要送花给姐姐吗?”
“小元宝,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如羞得满面通红,低声呵斥弟弟小元宝。
然而林晨枫却已经从一束玫瑰中,抽出一枝格外娇艳的,递过去,微笑道:“这枝花,送给你!”
小如脸红得如要滴出血来,捧着一堆铜板站在当地,却并不去接。
林晨枫见她褂子上面有个大口袋,就将玫瑰插入她的口袋中。
只听得哗啦一声响——小如将一堆铜板全扔在地上,然后转身就跑了,连竹篮都没捡,跑出没几步,那枝玫瑰落地,小如停下脚步弯腰捡起,然后手拿玫瑰,又是飞一样地跑了。
林晨枫和小元宝看着她仓皇逃跑的背影,对视了一眼。
“我姐姐从小卖花给别人,还是头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所以她她应该很不习惯。”小元宝这样解释着,低头看放着香甜蛋糕的竹篮,又问,“少爷,这蛋糕也是你送的吗?”
林晨枫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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