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当过问,什么不当过问,你年岁还小,规矩可以慢慢学,季嬷嬷是老人了,你可向她求教求教何谓本份。”
阿杏还懵懵懂懂地一知半解,觉着自己仿佛被小娘子教训了,但话里话外又似乎有别的意思,心思如同锈了的铁轴一般艰难转了转,发现自己并没有挨罚,便心宽地俯首唱了个喏,不去多想了。
其他人却都听懂了二娘子指桑骂槐的弦外之音,季嬷嬷平日没少作威作福,这院里的婢子哪个没吃过她的排揎?
阿枣争强好胜,尤其和她不对付,此时忍不住落井下石道:“是啊是啊,阿杏你好好跟着季嬷嬷学学,切不可学那起不识好歹的刁奴,仗着小娘子驭下宽仁蹬鼻子上脸,倒对主人指手画脚起来。”
季嬷嬷仿佛被打了个大耳刮子,脸颊上火辣辣得疼,努了努嘴,到底不敢当着二娘子的面发作,只能恨恨地剜了阿枣一眼,怏怏地告退了去院里寻粗使婢子的晦气。
阿枣和季嬷嬷早就势同水火了,因姜明月一向偏袒乳母,十次里倒有八次叫她吃那老虔婆的亏,此时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宛如凯旋而归的斗鸡,趾高气昂地跟着钟荟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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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住的正院在西面,北靠后花园,院子有三进,正房面阔五间,庭院深深,雕梁画栋,那高翘的檐角远望十分气派。
钟荟初来乍到,免不了暗自赞叹一番,然而走到近前,却有一股难以名状却鲜活无比的气味扑面而来。
走在后面的蒲桃和阿枣十步之外便屏住了呼吸,惟独钟荟没有一点防备,被熏了个正着,顿时打了个趔趄,差点没栽倒在院门口,幸好被蒲桃眼明手快地扶住,阿枣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个香囊置于她鼻前,救了她一命。
这老太太莫非是什么藏龙卧虎的高人?如何院里还设毒瘴?钟荟脸色发白,心中大骇,然而两个婢子虽面色凝重却殊无惧色,当是没有性命之忧。
“哎,运气真不好,偏赶上施肥的日子。”阿枣用袖子掩住口鼻,瓮声瓮气地小声抱怨。
钟十一娘不曾亲身见识过沤熟牛粪的生猛,然而于农书略有涉猎,知道所谓的肥是怎么回事,得知老太太不是在制毒,先放下了一半的心,凝神屏息,堪堪留一线气息通过。
有道是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钟荟不知熟牛粪与臭鲍鱼比如何,不过刘向所言非虚,小心翼翼熬过最初的噁心,便不像初时那样难受了。
待续过命来,钟荟方才诧异,这都城里的宅子,又非田庄,为何有人在此耕种?
守院的婢子在前面引路,钟荟满腹狐疑,不动声色地打量这院子。
这院落布局与一般宅院并无不同,第二进的庭院中没栽什么花木,也未铺砖,横平竖直地划分成一块块的菜畦,只留一条细细的砖石路从中间通过。
红褐色的泥土新翻过,两个身穿窄袖短褐衣的中年妇人正弯着腰往地里洒什么东西。
钟荟上辈子受不住车马劳顿,连自家田庄也不曾去过,只在书上见过这些情形,不由倍感新奇,正看得出神,只听蒲桃惊呼一声“娘子小心!”
她一抬头,只见一团黄不黄褐不褐的东西朝她猛扑过来。
第7章祖母
却说这庭院一角用篱笆围了起来,养了两只下蛋的母鸡,其中一只身为鸡却居然有一副看家犬的习性,发现竟然有不速之客踏足自己的地盘怒而暴起,扇着翅膀就勇猛地飞过篱笆朝他们扑来。
钟荟走在最前头,是首当其冲的目标。阿枣已经懵了,蒲桃与钟荟隔着三四步,急得脸都脱了色,却是有心无力。
钟荟都没看清来者是何方神圣,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只见一对尖利的禽爪朝她脸上抓来,赶紧抬起胳膊抵挡,就在这当口,只听过厅外传来一声怒喝:
“死畜生!看今儿个不把你炖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块土坷垃挟着劲风呼啸而来,巧妙地避过芦花鸡,重重砸在了钟荟的脑门上,立时把她砸得眼前金星直冒,仰面向后栽去。
早春衣裳厚实,原本钟荟抬手格挡一下,便是被那只悍勇的鸡挠一爪啄两下,多半也什么事没有,孰料遭此飞来横祸。
好的不灵坏的灵,没想到纪嬷嬷生了一张铁口直断的乌鸦嘴,那一刹那钟荟感觉自己的小命怕要交代在这里。
还好身后的阿枣总算机灵了一回,一个箭步扑上前来,堪堪在钟荟落地前垫在她身下。
院里劳作的仆妇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大呼小叫地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二娘子主仆二人从地上拉起来。
钟荟从未如此狼狈过,鬓发散乱,额前顶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肿块,眼角噙着生生砸出来的泪,脑袋上还沾了片枯叶。
马失前蹄的姜老太太脸上讪讪的,捱过来偷偷看了一眼孙女,见并未被自己砸死,一颗心便落回肚里,口里念念有词地叫骂着,举着拐杖颤巍巍地满院追打那只肇事的芦花肥母鸡。
“还愣着干嘛?赶紧扶小娘子进屋里榻上躺着。”一个身着老绿素缎衣裳的老妇人吩咐道,她长着张面团般的脸,皮光肉滑的,眼睛周围却密布着笑纹,眼下的几道阴骘文很显眼。白发用一根素银簪子挽了个纂儿,看起来一团和气。虽作仆妇打扮,举止神情却更像是家中长辈。
姜老太太贫苦了半辈子,不习惯呼奴使婢,总觉得让鲜花似的姑娘伺候她一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老婆子太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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