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姜艳点头,又很快一摇头,“这些衣服,你快试试。我按最好的衣料买的,之前那些都找不回来了,拿这些还你。
童远脸上的笑意渐渐退下去,他早听见了重点,她是来“还他”的,还完了呢?
老板娘早盯着俩人了,这会儿赶紧开口:“啧啧,还真是好一对有情人呢。早着好些日子,这妮儿就来订了单子,先紧着最整最好的料子给做的。花林开了,这小妮子自己都不舍得置办新衣服,先给紧着给公子拾掇,这位公子可不要辜负了女孩儿家家一片心呐……”
童远顺着老板娘的意思打发姜艳去选衣服,自己安安静静等在外面。
他眼睛一直落在那叠黑袍上,冷不丁抬眼,直直看着喜滋滋的老板娘,看得老板娘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客气地一笑,怀里取出个小物件,搁柜台上问她:“依你看,这双鞋做出来有多久了?”老板娘一愣的功夫,他又补上,“这是双新鞋,没人穿过。”
银灰的底子绣着凤回头。
老板娘拿到那只绣鞋,被童远那么客气地看着,禁不住就战战兢兢。心里知道不能说不会,也不能做假,尤其是看了绣工和布料之后,更是胆战心惊。她恭恭敬敬地回他:“这位公子,这只是一双鞋子,不似古董文物,奴家也不过是个小店老板,经手东西也不多,凡眼一看多有谬误……”
“无妨。”
小老板娘的答案是,三四十年,之前他母妃乔淑仪的答案是,五十年。
老板娘的依据是布料和绣工,乔淑仪的依据是鞋底上的一对小字,“溦”——当年你那个小姑奶奶可不就叫李溦么?
按村里的辈分讲,他有个爷爷李澈,就是今上那早死的爹;他有个大爷爷李润,就是李观平的亲爷爷,宁王府里威风八面的痴呆老王爷;登基前后那阵子太乱了,死了好些人,按理说最后,他还应该有个小姑奶奶李溦,但是当时今上登基后就再没见着,许是死了吧。
当时乔淑仪神神叨叨地跟他讲:“尧和的名字其实是串辈儿的,你知道吧?你看你爷爷辈们才是傍水的,尧和这个‘沅’其实是今上盼着她那小姑姑回来团圆呢。”
当然,人独居久了就爱胡思乱想,乔淑仪向来如此才,她认为所有人都是有联系的,要不然那些因果怎么莫名其妙报应到他们身上。
***
姜艳没换新衣服,打了个包裹背在背上,周身上下只多了个青灰色的面纱,草草裹着,像个寡言的江湖人,也像个下班的掏粪工。
她远远站在那里,看着童远有些迟疑,一时半会儿竟不想往近前走。
衣服都还了,你倒是赶紧定一定,想撞死做鬼还是想还阳。鬼的话,什么都不怕,没人管,也没谁来管;还阳的话,唉,好麻烦,没有头绪,无从准备。
“为什么傻站着?走吧。”童远过来,十分自然地牵上她的手,两人相随出门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童远不知自己牵着的是只老死的鬼,还是迷途的人,总之她还细弱地在掌心浅浅暖着,这倒是真的。
姜艳则完全无从说起自己到底算作哪一边的,只觉何其有幸,有人来领。
“童远啊,你们皇子都是做什么的?对了,刚刚怎么这么巧?”她更想问的是后半句。
“不是巧。”童远浅浅地笑了,“皇子们都顶着个‘皇’字,当然都是学着做皇帝,或者不做皇帝。至于刚刚,我在查个小案子,顺道就跟上你了,结果真是你。”
“你为什么跟上我?”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有水准,这么多人,你为什么跟上我呀,才不要一个“顺道”来敷衍。
童远低头只能看见她的眼睛,她整张脸都隐在面纱后,一手拉着他,一手抱着斗笠,目光灼灼地看过来,是通过他小心翼翼地窥视人间。她问的是个风月烂漫的问题。
童远说:“你刚才劫的那个男子以前住在柳巷,我在查他,你跟他接触,算嫌犯。”
“哦~倒是凑巧得很。”她是因为知道他在柳巷的底细,新死的翠儿是他的小青梅。
也好,有缘有分的。
“当然,也因为,没见谁穷成这样,连个臭烘烘的衣服也要劫下来。”童远说着总忍不住笑,“这些日子你在哪儿?”说完心里终于渐渐沉下来。自己是窝囊的。眼睁睁看着人丢了,回来都得靠天送回来。
他还想问她的脸,可是,还是一个个慢慢来吧。
这个问题却叫她一下兴奋起来:“这些日子啊,我碰见了狄小别他们,到现在他们都没认出我呢。你猜为什么?”
“因为你易了容么?”他其实想说她变了脸,然而又觉得这个表达不太对。
“不是啊。你觉得我现在想易容么?”她忽然担心起来,“他们说易容后的脸不自然,我的脸不像自己的脸么?”
她惶惶站在那里,自己也有些不放心了。她突然抽手出来去摸索自己的脸,外面的额头到捋到鬓角,再偷偷摸摸去试下巴。
易容,那得多难看啊。她其实没见过人家真正易容的人。
童远手里空落落的,意识到这话严重,实话实说:“像。要不是认识你的眼睛,我以为我们是路人。”完了不放心还补上,“就像,你从小就能长出这么一张脸,没变过。”
说完,他自己都觉的这话说得荒谬,当然之前他也没想过真的会碰见这么个荒谬也顺眼的人。
“是啊,好像小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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