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年前总是要歇的,年后便搬到城里去居住,也好请西席来!”竟是不等李氏周年过了,便要搬迁。
宋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娘子的周年?”
罗老安人冷笑道:“你说李家?管他们做甚?容家才搬走,他们不过来闹就谢天谢地啦。总在这里住着,离得太近,穷急了眼的人,隔三岔五上门来闹,成何体统?到了城里,自有人拿他们!”
宋婆子奉承道:“谁说不是呢?城里总比乡里好讲些道理。乡里人最好不问青红皂白,只看着是亲戚,再如何作恶,也须得顺着他,真是伤了好人的心。城里好歹有些识文解字的,能分辨个是非出来。”
罗老安人欲言又止,终是将赞同的话给咽了下去——世人重宗族,若真是掰扯得太明白了,又要被人说是刻薄寡恩了。挥挥手,罗老安人道:“生累你这一日跑来跑去,也歇着去罢。横竖等搬到了城里,这烦心的事儿就少了,你我就都能清闲了。”
宋婆子直道不累,又给罗老安人端了一回茶,看小丫头上前顶着,方垂手退下了。一出门儿就捶腿,她也是累坏了。
小丫环看着罗老安人就静坐着捻数珠儿,也不说话,也不干旁的,更不曾吩咐她做些什么。有点子事儿干,活动活动,还好捱。一动不动站了半晌,将她腿都站硬了。小丫头眼巴巴地看着老安人,巴不得她有什么吩咐。老安人却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儿子再窝囊,也不能掐死扔了——这是独子;孙子看着聪明懂事儿,可惜太小;孙女儿也机灵,可是大的泼辣小的古怪,更小的那个还什么都不懂。真是傻的让人愁,聪明的也让人愁!
罗老安人最后又绕回了原题上:得给儿子续娶个能理家的周到媳妇儿!不然自己非得累死不可!就怕累死了也不能面面具到,必须给自己找个帮手!有了新亲家,便是李家要闹,自家也得一助力,有了助拳的了。
皇帝大行之后,京城百姓禁婚嫁的日子长,似这等外省又是赋税重且少有免税的地方,沐恩少的,禁的日子就短。很快就能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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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过得颇为冷清。不好放爆竹,也无法张灯结彩。乡居又没什么歌舞戏曲儿,贺瑶芳无聊得厉害,何妈妈说道:“不守岁的孩子长不大。”她也没当回事儿,没熬到子时就一头扎到何妈妈怀里睡着了。
睡得是淡定从容,颇有大将风范。
何妈妈被她一脸“鱼唇的凡人,我已看穿一切”的表情给震慑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梦游一般将人放回床上,除了外衣,擦了手脸,看她睡得熟了,才退回来安置绿萼。
汀芳早就睡得人事不知,贺成章还在硬撑,等两个妹妹都睡了,他也打起了哈欠,不多时也打起了小呼噜。贺丽芳熬得最晚,罗老安人看她睏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也命她去睡。
儿子闺女都这么省心,贺敬文只觉得是祖宗保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儿女省心,就更有闲情逸志怀念妻子,心里默念几句前人写的悼亡诗,觉得古人真是懂我,元稹是我知己。
罗老安人年老觉少,本还想再念几卷经,熬一熬的,被他这一脸感怀的表情气得不轻,索性也去睡了。
过年又安排祭祖一类的事务,瑶芳皆不曾参与,只在屋子里与长姐、绿萼等玩耍,或逗着汀芳教她说话念诗。
转眼便到了灯节,老安人便说,摆着彩灯未免不相宜,不若出些简单的谜语,令孙子孙女们猜,猜中了有奖,也算是过节了。贺敬文好这个,听了便去翻书,拣那浅显的谜面儿抄了几个,留待晚间逗儿女。
不料才过晌午,就来了扫兴的——山陵崩,别逗乐了,老实跟着嚎两声儿罢!
贺敬文抬头一看,好大的太阳,低头一瞅,一手的谜语。只能自认晦气。什么元宵,什么乐呵都扔到一边儿了,先把全家人召集起来,一齐来哭两声儿得了。
这位皇帝,如今要称作先帝了,贺瑶芳终于把称呼给对上了号儿。这位先帝,贺瑶芳是每年都要为他穿几日素的,那时候勉强也算是先帝的儿媳妇儿——虽然不是正经的儿媳妇,非穿素不可。也曾感伤地哭过几声儿,这一回哭,倒是一点儿也不费劲。
在她的兄姐虽然明白死了皇帝不是好事儿,可就是哭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眨眨眼睛,脸上挂了两行清泪了。抽一下鼻子,才反应过来:你娘的!哭得太好了!哪家四岁的娃儿入戏这么快的?
急忙补救。悄悄伸手先抹眼泪,然后拉拉贺敬文的衣角:“爹,别哭。”作出“你伤心我也跟着难过了”的样子来,好歹算是在别人发现之前把这事儿给糊弄了过去,自己又惊出一身汗来。
贺敬文也不是太伤心,只是哽咽一句:“东宫年少,真是令人唏嘘。”他爹死的时候他年纪也不大,这是有些物伤其类。
哭完了,一抹脸,各自回房,该干嘛干嘛去,晚上吃碗汤圆算完。此地是财赋重地,天下之税近半出自于此,阖省上下没受过多少减赋的恩惠,对他的感情实在是有限。哭两声算是给面子了,谁会对一个总是收你的钱、连折都不打的人有太浓烈的感情呢?
自上而下,不过是觉得“死了皇帝”这件事情很严重,对“皇帝”之死表示了极大的伤感与不安,借着这件事儿,展现一下情怀。至于皇帝名号下的这个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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