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半夏将布帘掀开一角,露出半个头来,振振有词说道:“这车夫不好,小姐嫌颠簸得厉害,表少爷还是换一个吧。”
顾明勇稳稳地在马上摊开两手,“这会子荒郊野外,上哪里给你找人去?暂且忍忍吧。”
半夏义正辞严说道:“不行,小姐这几日本来就睡得不好,颠簸得骨头都散了架,若到了登州显得憔悴支离,表少爷您脱得了干系吗?”
顾明勇深知自家父母最要面子,虽然未必真心心疼赵寻宁这位甥女,但为了免去外头口舌,但凡赵寻宁少了一根毫毛,势必会算在自己头上。
思及此处,他忍气问道:“依你之见该怎样?”
半夏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不然表少爷来给我们驾车吧,以表少爷的能耐,断不会如这粗伧蠢夫一般。”
该死,居然将他与马车夫相提并论,顾明勇不屑于与丫头片子计较,高傲地摇了摇头,“不可。”
半夏身边坐着的玉竹发话了,“半夏,不要胡闹。表少爷何等尊贵,怎能为人驾车呢,岂非有失身份?”
半夏撇了撇嘴,“身份值得什么,天子还与庶民同乐呢,表少爷莫非比天子还高贵吗?”
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顾明勇登时大怒,正要还击,忽然听到里头一个轻轻的声音传出,“半夏,算了吧,他不会肯的。”
正是赵寻宁的声音,凉凉的,淡淡的,却仿佛充斥着莫名的讥诮。
顾明勇更愤怒了,仰起脖子道:“谁说我不肯?”
四下里的人都齐齐望着他。
顾明勇涨红了脸,翻身下马,二话不说将车夫赶下去,自己替代了那人的位置。
他清晰地听到后厢里传来一阵嗤笑,该死,自己又中计了,怎么就这么经不住激呢?
顾明勇觉得十分懊恼。
车厢里半夏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玉竹连连冲她比手势,“你仔细些,别真惹表少爷生气了。”
“他不是已经生气了吗?”半夏笑着,目光闪闪地看着赵寻宁,其实一脸崇拜,“小姐,您怎么总欺负表少爷啊?”
赵寻宁微笑着将车帘掀起一角,看那浓重如墨一般的夜色,“我不是欺负他,是欺负顾家,现在不欺负,可就没机会了。你以为到了登州还能这般如意吗?”
登州,那可是顾家人的主场。赵寻宁从这具身体残存的一些记忆来看,那两位舅母都不是好惹的人物,以后还有得费神呢。
据她这些时日观察,顾明勇此人倒不怎么坏,但要不震慑住他,其余人会更难对付。唯有将一个难缠的名声传出去,顾家才会多些忌惮。
事实上她已经颇见成效了,顾明勇自恃身份不肯与她们理论——或者也觉得说不过她们。剑哥儿,还有那些底下人,可一个个都怨声载道起来。
赵寻宁正默默想着,忽觉车厢一阵震荡,主仆三人险些撞作一团,好在很快恢复稳当。
半夏探出头问道:“怎么回事?”
顾明勇的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大事,不过撞上了前头的马车。”
话音未落,就听到前头车夫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混小子,格老子赶车也不张眼睛,你瞎了么?”
还真不是什么大事,主仆仨面面相觑。
顾明勇默默无言,不肯与敌方对骂,那车夫却不愿意轻易饶过,“说出来吓死你,你知不知道里头坐的哪位贵人……”
话音未落,前头车厢里传来一个低哑而沉着的声音,“老许,算了。”
很平淡的一句话,那老许却如听了玉旨纶音一般,灰溜溜地缩回壳中去。
哪怕因着银钱交易,也不见得这样惧怕,大约里头真是位贵人?
赵寻宁忽然觉得几分好奇。
两辆马车慢悠悠向前行着,一前一后,不偏不倚,顾明勇固然沉得住气,前头人却也很有耐心,大家都不着急。
只要车厢里没人叫唤的话。
半夏又嚷嚷起来,“表少爷,小姐说她想吃糖炒栗子。”
赵寻宁讶道:“我没说饿呀。”
半夏嘻嘻说道:“婢子想吃嘛。”
玉竹往她额上戳了一下,无奈道:“你倒会狐假虎威,小姐,您也太纵着她了。”
赵寻宁只笑笑不说话。
顾明勇觉得自己都快按捺不住了,勉强才忍住没发火,“都说了这是荒郊野外,叫我上哪为你们找糖炒栗子去?”
半夏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派人到前面镇上去买嘛,来回也就十几里路。”
若非看她是个女流之辈,顾明勇真想狠狠揍她一拳,不,是要把她们三个都捆起来痛打一顿,哪怕是天仙也照打不误。
他到底没有这份胆量,正要好言劝解,前头马车上的人又说话了,这回却是一个年轻公子的声音,“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不过一点小吃,我这里就有。”
众人望去,就见一个衣着富丽的年轻人从马车上跳下来,他穿一身斑斓的紫色衣衫,上头装饰繁多,绣着折枝莲和西番莲的纹样。迷离而烂醉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居然毫不违和。
更奇的是,他面上居然还覆着轻纱,飘飘拂拂,遮住五官面目。
年轻人来到车旁,将手里握着的一个厚纸包递给她们,笑着说道:“糖炒栗子这里就有,不必大老远去买了。”
半夏恭敬地施了一礼,“多谢公子。”
顾明勇看在眼里越发恼火,这小婢居然也懂得看人下菜碟,对此人的态度远胜于己,莫非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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