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前去复命,不料煦之竟然马上向他索要苓岚的那根玉簪。泊颜真没法想象他的王——国中首富且公务繁忙的君主、从不拘泥于小节的哥们,居然会惦念着一个新收异族的奴仆的私物,他在震惊中思虑不周,只得乖乖交了出来。
其后,泊颜一直想告诉苓岚这件事——她的簪子被没收,却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见面刚说了两句,就被煦之逮了个正着。事实上他与煦之既是君臣又是好友,原本也没什么好欺瞒的,但若说苓岚愿把发簪这样的私物,委托只见过两次的他保管或转交,会否让煦之疑心他们有私情?于是他随口说苓岚是母亲家的亲戚,煦之没再多问。
煦之倒也明白,泊颜和苓岚不一定是什么亲戚,泊颜性子随母柔善,之所以那么说,是希望自己不要为难这个小姑娘,而他从最开始就没打算为难她。看来他这幅冷酷无情的脸孔已绷了太久,连最为亲近的泊颜都忘了自己曾经是怎样的一个人。
苓岚又哪知此时煦之思绪的变化,她不敢多说,怕说多错多。
“饿吗?”煦之问了个很跳跃的问题,“吃个点心。”说完亲自递了一碟点心给她,让她有种错觉,她此刻身在木族王府,而眼前态度和蔼的男子是柏年,只是金族王远比柏年深沉,当然,也更好看些。
苓岚接过银质碟子,拿起了一块绿豆糕,小心地咬了一口。
煦之问:“你平日在木族都做些什么?怎么会跟木族的少主一起呢?”
苓岚嘴里含着糕点说不出话,心却道:王,原来您不是一般的八卦啊……
煦之已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么可怕了,她咽下糕点,如实作答,简要地说明了自己年幼丧父随母守丧,其后住在木族王府,成了槿年的伴读与玩伴。
看着煦之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苓岚有个疑问在心里盘旋:为何王对我的事如此关心呢?难道仅仅因为泊颜哥哥说我是亲戚的缘故?
煦之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觉得本王很奇怪?”
“就是觉得王对奴婢……太好了些。”
煦之笑了,如春风,如朝阳,如他的名字。他心道:难道你希望本王对你坏一些么?
他当然没把这句玩笑话说出来,他凝视着她的眼眸,语调轻柔,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缘由:“有时你会让本王想起我的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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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园改造一事上,煦之基本上按照苓岚的规划而整改,只是命人把后花园的围墙拆了,如此一来不需登楼便能看到整个花园。花园保留了几棵提拔的老树、小径旁边的竹丛、池塘和边上的石榴树,新增了一座九曲桥,池塘后面的金银桂花丛中新造了一座酒亭,花园内侧添了一道花木掩映的回廊。苓岚建议的植物,他都命人到木族全数备好,还拨了一帮能工巧匠和仆役来进行改造,苓岚唯一能做的就是监工。煦之有时外出巡视数日不归,有时又悄无声息出现在后殿,遇上苓岚时也会温言和她说上几句。
水族人打探到煦之兴建花园需要莲荷等水生植物,其时立秋已过菡萏将销,但水族王的手下神通广大,还特意从镜湖里挖来一大片晚季莲荷,各色花叶婷婷,用大缸泡水装好,遣了大队的车马送上山,期间还不断送来各色观赏鱼类。土族王也特意派人送来了奇石,还有些从木族处觅得的朽木树根、奇花异草。
苓岚忽觉自己异想天开的构思,竟然如此劳师动众,心下暗自惭愧。
她原本是极为低调地被派往后花园当花匠,当时泊颜要求相关人士“切勿多言”,老夫妇走后,她已惯于独自守着冷清的园子。此刻来往人员众多,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整个锐宫都听说了有个木族的小姑娘在为王重造那个无人问津的后花园。
幸而苓岚虽背负奴仆之名,却无任何奴仆的烙印枷锁,她身穿白色宫衣,为表明其木族人的身份,又特地在前襟袖口腰带等位置用绿色丝线绣了些纹理。她生于木族官家,又长居木族王府,即便衣衫朴素,也自然流露出一股清雅脱俗的味道。众人见她气度高华,进退有度,不知其根底。
远观那池塘上新造的九曲回桥,和桥下刚植好的莲荷,还有那戏于莲叶间的肥美锦鲤,她猛地记起两三年前在水族曾听人闲言,水族的两个公主都争相与金族王联姻,闹得姐妹反目,沸沸扬扬。那时她对金族毫不了解,以为金族王也和其他王一样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想着以娴歌、婧歌两位才貌双全的公主为何会有如此可笑的举措。后来见了煦之,她心中只顾思虑自己为奴之事,倒完全忘了这桩旧闻。
要知道,如果说水族大公主娴歌容颜倾城,那么婧歌可谓绝色倾国。那时苓岚仍是豆蔻之年,曾随母参加水族庆典遇上两位公主,遥遥望上一眼,已是艳羡不已,自惭形秽:若能得一两分公主的眉目神色,那该多好。
当她把煦之和娴歌婧歌联系到一块时,心里慨叹:也果真是……须得像王如此之人物,才能配得上那样的天姿国色。此际在她心里,煦之是个外冷内暖、气宇轩昂的英俊君王,而娴歌婧歌则是惊鸿一瞥的仙女。
虽是秋来不宜新植,一个半月后,苓岚妙手而置,竟也草木清幽,花香鸟语,后花园焕然一新。完工后余人散去,又剩下她在只身一人打扫园子。
山泉入池,细流无声,香风拂槛。
接连七八天也未见王的踪影,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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