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说什么?别以为我没听见,他明明说了,你能拿到钱!”
半小时前汪泽才刚进来,托托就躲进厨房去了,流歌一时也没想到这件事——她还以为汪泽有客人,暂时没那个工夫注意到厨房里的托托。
然后汪泽打开了厨房的门,托托就站在门口,瞪着眼咬着嘴,满脸鼻涕眼泪,脸涨得红红的,好像一个刚洗过的番茄。她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咣当”一声,惊起窗外的麻雀。
刚出炉的吐司面包也掉下来了,在地上滚了几滚。
现在汪泽低着头坐在桌子旁边,一边接受气哭了的女儿的审问,一边给气哭了的女儿递纸巾。
“……所以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汪泽抓抓脑袋,“我没有要卖店……店名还是我们托托取的呢,我怎么会卖掉?”
“那你是要拿这家店去干嘛?你说呀!”
汪泽抿着嘴唇,不说话了。他转头掏了根烟,朝流歌的方向望了一眼。
实心眼的打工妹读不懂他的意思,是让她回避,还是让她帮忙。
就这一犹豫的工夫,托托推开桌子跳下椅子,一头撞开店门跑了出去。
“我要去告诉妈妈!你又要做坏事!”
她像只小羊一样跑着消失在街角了。
流歌看看托托跑走的方向,又转头看看汪泽。
汪泽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只是大叹一口气,把腿架在桌子上,点了烟。小店里第一次弥漫起烟草燃烧的味道。
流歌默默地回到厨房,收拾托托留下的东西。
“那个人是银行的,”汪泽一个人在前厅说,对着空气里的烟味,“我想把铺子抵押了,去申请贷款,拿贷款把债还了,然后再慢慢还贷……”
“拆东墙补西墙啊。”流歌说。
“……你居然知道这句话?”
“听隔壁阿姨说过。”流歌一边说,一边弯腰捡起托托做的吐司面包,戳了戳,软乎乎的,还热着。
虽然店里打扫得很干净,地上几乎没有什么灰尘,但刚出炉的面包还没吃就被摔了,还是让流歌心疼了好一会儿。
何况这还是托托亲手做的,一个人做的。
流歌掰开手里的吐司,一股温热的麦香飘了出来。雪白的面包像云朵一样绵密,里面是满满的葡萄干。
刚才托托说,爸爸不喜欢豆沙椰蓉巧克力这些甜味的吐司,葡萄干酸酸甜甜的,倒是还能吃两块。
“吃吐司吗?”流歌问。
“那个不是掉地上了么,扔了吧。”汪泽说。
“托托做的。”
汪泽愣了一下,又吸了口烟:“扔了吧,她这点随我,没什么厨艺天赋,就是做着玩的。”
流歌看看手里的面包,掐了一块下来,放进嘴里。
——确实没什么天赋。
面包只是看起来绵密,其实软趴趴的,口感像泡烂的棉花,面团里还有不少没揉开的结块的面粉;葡萄干认真地挑过洗过,但是没沥干就放进去了,那些水珠在烤箱里蒸发之后,给面包戳出一个个小洞。
这块葡萄干吐司真的很难吃——流歌很想这么说。
但是她嘴里有小麦粉的香味,和葡萄干湿润的酸甜。
“……这个面包有味道啊。”流歌说着转头探向前厅,然而那里已经一个人都不在了。
*
小毛驴“突突突”地在路上跑着,深冬的寒风吹在脸上像贴面的冰水。流歌呼了一口气,白色的水汽立刻被风扯散了。
今天虽然是周一,但大概因为昨天店休的关系,外卖的数量比平时还多一些。流歌从早上开始就骑着毛驴纵横驰骋在大街小巷,现在是下午三点,车上的保温箱里还有两份要送的蛋糕。
虽然昨天似乎发生了一些她不懂的事,但今天一早汪泽就照常来店里了,叼着没点的烟忙里忙外,忙进忙出——只是没看见老板娘。
流歌昨天跟迟到的点心师借了手机,上网查了关于老板说的“借贷”的事。她看了好久,看了好多,还是看不太懂——但总之她能做的事,只有认真工作,努力赚钱,让“快乐王国”糕饼屋继续开下去吧?
必须要开下去,不能让银行把店给拆了,流歌想。
中间似乎有点误会。
倒数第二份外卖送完了,流歌在路边停下毛驴,抬头看看远处的大钟楼,然后掏出口袋里的小本,翻到了最后那家的地址——离这里大概15分钟的路程,绕过两个大十字路口的话,10分钟内就能送到。
骑毛驴送外卖的第五天,她已经熟知这一片所有的小路近道。
流歌收回小本,打开后座的保温箱看了看——东西还在,好好的,然后跨上毛驴重新发动,准备出发。
她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小孩子的哭叫声,男孩子,不到十岁的男孩子。
还有差不多同龄的男孩子的怒骂声。
流歌听到了周拆拆的声音。
她迟疑了半秒,立刻调转车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百来米外的小公园,周一下午三点并没有多少游人。流歌一眼就看见了那群围聚在一起的小学生——四五个站着的,一个坐着的,还在哭。她马上停了车,撒腿飞跑过去。
“你们在这干嘛?不上课吗?你们老师知道吗!”
站着的小学生里有一个转过头来了,是周拆拆。
“……关你屁事。”周拆拆也认出她了。
流歌一下子刹住脚步。
她看到坐在地上哭着的那个男孩子被两个人按着,外套被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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