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同时了解到,人类不可能飞行,即使他们长着翅膀。
鸟类的身体结构历经演化才成为今天的样子,这是它们最适合飞行的体态,包括中空的轻巧的骨头、随时清空多余重量的消化与排泄系统、发达的胸骨与胸部肌肉等等等等。
一只鸟身上所有的羽毛比它所有的骨头重两到三倍,而平均羽重是平均体重的6;鸟类飞行时,胸前高耸的龙骨突支撑着翅膀,胸大肌与胸小肌控制着两翼的上下扇动,肌肉的重量之和约占体重的16-20。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想要飞行,即使超过十米长的翅膀也不足够,他必须要有一个能在最前端破开空气阻力的坚硬的喙,有流线型的身形,还要侏儒般轻巧得不可思议的身材,然后突起的几乎和身高相等的胸部,还要学会一边进食一边从空中向地面排泄……
除开少数几条,传说的雷震子倒确有几分飞起来的可能性,而曹安期看到的那些人非常普通,翅膀的装饰作用强于实际效用。
她把那片羽毛制作成书签,夹在一本赫德逊的《英国鸟类》里,那一页有布冯贼鸥的精美插图,看起来与她的羽毛颜色形状类似。
这后来就成了她秘密/爱好的开端。
到第二年复读、重考,北上读大学,曹安期在行李里夹带了一本相册,父亲偶然翻开来看,每张照片下面都附有人名、性别、年龄、职业,有些他认识,有些从未见过,来源也似是偷拍。
父亲很隐晦地对女儿说教了一番,因为怕刺激到她,语气故作轻松,但极为到位地点明“偷拍”这种行为缺乏道德,严重一点还会涉嫌犯罪。
曹安期听进去了。
她销毁了所有未经允许的照片,父亲看不到的羽毛那部分收集没有办法销毁,但可以不再增加,反正她需要的结果已经统计出来了。
曹安期认为,长翅膀的人在人群中的比例小于千分之一,她就读的重点高中师生超过三千人,仅有她的班主任和校医两个人长着翅膀;她就医的大型三甲医院每天人流量上千,病人和医务人员包括在内,她也只见过那位心理学博士、二级心理咨询师一个“鸟人”。
(她在心里称这些长翅膀的人为鸟人,不带褒贬。)
其他的纳入统计的样本没有违背这一规律,都是他们所属行业、范围领域中的佼佼者。
所以,曹安期暂且得出结论:鸟人是人群中最优秀最顶尖的少数,仿佛混迹于鸡群中、孑然傲立的鹤。
☆、第二章—正太凶猛
这是一列老式的夜行慢速火车,车窗外能看到辽远得无有边际的戈壁荒野,天空是极深的接近黑色的蓝,透彻得仿佛伸手能掬起来。
相邻而坐的四位乘客似乎都在打瞌睡,其中一名中年人带着磨损严重的机械腕表,车轮敲击铁轨的间隙,秒针“嗒嗒”的行进声在寂静的车厢内异常清晰。
那中年人忽然站起身,毫无预警地挤开外侧的乘客朝外走。
坐在外侧的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年农民,满脸沟壑和灰仆仆的衣衫都带出泥土味道,他被中年人从睡梦中推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老农民刚要出声,“嘘”,一只手横过来捂住他的嘴。
是坐在中年人对面的青年,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留着短短的学生头,穿戴整齐、言语礼貌,刚上车的时候主动用带口音的普通话跟老农民攀谈,让他想起几年前离开家乡去读大学的外孙。
“嘎公,”青年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意,亲热地叫了一声,附在他耳边轻悄地道:“他梦游了,不能喊。”
老农民被这一声“嘎公”喊得心肝都颤了颤,听话地点头,昏花的老眼盯着中年人在走廊上直挺挺地往前走,膝盖像是不能打弯,也不懂得避开路上的障碍物,果然不像清醒状态。
各地民间关于梦游的传说大同小异,基本都有不能叫醒梦游人的忌讳,老农民小时候也听自己的嘎公讲过,说人在梦游时三魂七魄是分散在外的,如果冒冒失失被唤醒,三魂七魄来不及归位,立刻会变成傻子或者自己把自己吓死。
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不会出声,那青年便缓缓放开他。
两人探头探脑地关注了那中年人一会儿,直到他走进下一节车厢,完全望不到了,才余悸未消地坐回去,互相看了看。
“咦,”青年突然又出声,老农民看到他站起来往前倾,手臂横过座位中间的小方桌,从中年人的座位上拿起一件什么东西。
那是个鼓囊囊的黑色提包。
广大底层民众自有其生存智慧,老农民猛地意识到什么,舔了舔嘴唇,目光扎在那提包上拔不下来。
他记得这个黑色提包,中年人从上车起便将它牢牢夹在腋下,上厕所也不肯离身。有一回他打开包取手机,老农民用眼角瞄到里面,那包里塞满了一捆捆红彤彤的大票子!
那得是多少钱啊,用村里小女娃戴在头上的红皮筋扎着,握在手里结结实实一把,老农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现金,他心热如火地猜测着:怕是有十万块吧!
十万块!村长新修的二层小楼听说才花了十万块!
他盯着那提包移不开眼,青年捏着提包却犹豫了,他挠了挠头,转过来看老农民,腼腆地问:“我动人家东西不太好哈?”
“莫……莫啥子,”老农民吞了口口水,颤着声气道,“就看哈,又不要他的。”
“是哈。”青年眨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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