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解说,董绯觉得这是个悲剧故事。
他沉浸在白映月的悲伤中,全然没有注意到桌上的小小手脚。
白映月虽然看见了,但也只是面容愁苦微带复杂得瞥了他一眼,瞥了陆凉一眼,继续温吞开口。
“我本来以为他被流放到了边疆,可是昨日小卓姐告诉我,她夫君在南市看到了他。我去找他,他却不肯见我。我知道他就在那屋子里,我都看见他了,可他一见我就进屋关上了门,无论如何,就是不肯与我相见。”
说着说着,一双纤纤玉手挡住面颊。董绯知道她是在哭了,她每每大笑或是哭泣,都会因为觉得这情绪太过于外露而用手掩面。
“灼华,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是啊,如何是好?
董绯也在想。
他忽然有些明白。
彼时的富家公子,无名青衣,谁会想到今日,变为一介流民,梨园花旦。
这长孙屏自是万千宠爱长大的,如今落魄至此却还不得不苟活于世,定是活的相当辛苦,可能,不太希望白映月看到自己风尘仆仆的模样。
......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记起六年前那个午后,那个红衣少年也是那样笑着对他说,灼华,你去帮我把院外的风筝捡回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宗彦哥哥你今天笑的好难看,就又听他追出来一句:
“捡不回来风筝的话,你就别回来看哥哥。”
那风筝上面有只箭,似乎是被谁故意s,he到了远远的一棵几人高的桐树上。他爬不上去,急的在树下哭起来。
后来时清帮他把风筝拿了下来,他还特别紧张,预备撒个小慌,还有些紧张地走向了宗府,然后,就是那些了。
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目光黯淡下来,手指抚上右耳,拂过那枚耳饰,呆呆地,没有回话。
其他的几人也在替白映月想着法子,一时没有注意到董绯微微波动的情绪,他虽然没有哭,但是眸子却暗淡得吓人。
这时,忽然有只温暖的手一把握住他停在耳畔的手,将他拉回了现实。
陆凉将木椅搬得近了些,坐到董绯身侧。
一发呆就摸耳垂,难道他不自知,这个模样是何等勾人吗?
陆凉察觉到他可能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于是自然而然上手,不让他继续想才是眼下最有效的法子。
董绯被握住了手,茫然看了陆凉一眼,看他立马勾唇,像是要笑,立刻转头,不忘心虚得打量另外三人,。
好在白映月还在哭,梁渠......好像是在认真想没有在偷看,时清.......时清果然一想这些感情问题就睡着了。
幸好没人看到。
哎?
不对啊,我紧张什么?我心虚什么?我在做什么?
董绯心头三个疑问句,立刻不自然地抽出手,轻轻敲着石桌,决心好好为好姐妹想个办法。
那长孙屏不愿见她,无非是自尊心作祟,自卑过头,那,这个问题不太好解决啊。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浪子,对白映月情根种的很深。
想到了这点,他的眼中又有了些生动。
正在他要开口的时候,却有人抢先一步,将拳头砸在手心,一脸恍然大悟。
“我有个主意,不如我门把你绑了去吓唬吓唬他,我就不信他能在那屋子里坐得住!”
“......”
董绯默默收回拳头。
“我说梁渠,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什么都能想到一处?”
梁渠很是嫌弃地看他一眼。
“呸呸呸,恶心不恶心。你的仪态那?你的礼数呢?”
她本来还想加一句宗哥哥怎么教的你忘了吗,但是头脑中飞快的计较一番,有限黯然地吞回腹中。
早就不想和你谈什么劳什子礼数。董绯在心中恨恨道,若非此时人多眼杂,他都恨不得扑上去与梁渠大打一场。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好像打不过梁渠了诶。
就在七想八想之际,白映月又开口:“这个法子,我倒是没想过,可是我抽不开身,若是我消失了,满堂春报了官,又该如何?”
“找个人替你就好了。”梁渠的茶缸子比周围几人要壮观许多,被她小手捧在手里,更加壮观。
“话虽如此,你可是名角儿,谁来......”董绯才刚开口,立刻警觉,感觉这话锋不对。
果不其然,梁白二人目光灼灼,像是要看到他无处遁形。
陆凉倒是有些好奇,也看着他。
“这,这以前你是小角色没人注意你,我就算替了你,也没什么人会关注嘛,这这你都是当家花旦了,我们......这这......”
董绯有些艰难,避开他们的目光,用手挡住半张脸,艰难开口。
“灼华莫要自谦,谁不知道你仿人仿的极像,你与我又身段相近,还有谁比你更合适。”
“可是......”
白映月刚刚停息的眼泪又绝地而下,无声奔涌。伸手拿起桌上的白纱斗笠,神色黯然起身要走。
“既不愿意,我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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