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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两人嘀嘀咕咕,不自觉地音量还越说越大了,床上躺着的姜采青留心听着,忍不住又把自己腰间的嫩肉狠掐了一把,疼,生疼,的确不是幻觉。
她盯着头顶上方青葱色绣折枝石榴纹样的帷幔,软瘫瘫地躺在床上哀怨。刚来时还想尖叫,想骂人,这一整天功夫躺下来,耳闻目睹,真叫她浑身都无力了。
要说吴娘子的死,实在是飞来横祸。张家夫妻从濮州一路归家,行经兖州一处市镇时,被几个架鹰牵狗的纨绔子横冲直撞过来,惊了驾车的马,旁人只不过受些惊吓磕碰,却偏偏把个吴娘子摔出车外,后脑撞到路旁的山岩,当场就死了。
可怜张安臣骤然失去发妻,免不了悲哀痛哭,连带着惊吓不轻,也就病倒了,强撑着叫人把盘缠买一口棺木,装殓了吴娘子,马车换做牛车,一路上风寒露重,艰难劳顿大半个月才回到家乡。他回到家中以后,本家族人得了信儿,很快就都聚到他病床前,关心过问吴娘子的丧事。哪知道为着过继谁做孝子的事情当场争论起来,言语间免不了勾起张安臣发妻横死、后继无人的种种伤心事,弄得张安臣辗转反侧一宿没合眼,眼看着脸色焦黄,病体加重,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隔天一大早,族长连同几个族老就早早上门来,催促张安卿赶紧定下一个过继的嗣子,也好给吴娘子发丧送殡,要不然,吴娘子短命横死又没有子嗣,按族规不能入祖坟,牌位不能进祠堂的……张安臣刚刚叫小妾服侍着喝了半碗汤药,听了这话便捶胸大哭一场,往后头直直一倒,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了。
要说张安臣本不该死得这么快。还以为总算回到到家了,好生将养些日子,总该渐渐好起来的,不成想竟没熬过两天,就这样跟着一命归西了。他新纳的妾姓姜,名叫采青,不过是个年少不经事的弱女子,六神无主哭了一宿,想想自己离家千里给人做妾,如今官人和主母都死了,留下她孤苦无依,连个相熟的人都没有,竟悄悄解下腰带,往那房梁上一抛,上吊了。
等到被人发现解下来,一番呼喊唤拍打,人是醒来了,躯壳里却换了芯子。
新来的姜采青真真是懵逼了。她一睁眼,差点以为闹鬼呢,半夜三更的,好几个披麻戴孝的古装女人聚在她屋里,小心脏差点就吓得罢工了。见她醒来,众“女鬼”便围到床前,七嘴八舌地劝她“莫寻短见”。姜采青当时喉咙干哑生疼,说话都困难,就只好仔细听着,费力地听了半天,理解推测加脑补,总算对自己如今的情形明白了几分。
张家眼下这情形,也没人顾得上管她,见她既然没死成,便只叫柳妈妈守在她屋里,其余人各自散去了。懵逼之余,姜采青索性躺在床上装傻充愣,当起了鸵鸟。为今之计,她也只有少说话,多观察,低调潜水减少风险。
想想自己现在的这副身体,姜采青心中暗暗骂了一句:万恶的旧社会!刚才那柳妈妈说她“梳着双鬟”,古代女子的发型她是不太懂,可也知道“及笄”这回事,也就是说,这身体的原主明明还未满十五周岁,搁在现代文明社会,根本还是个鲜嫩鲜嫩的初中生罢了,竟然被嫁给年过四旬的张安臣做妾,并且才到张家,倒霉催的就成了寡妇。
看这纤细的腰身,看这麻杆一样的小细胳膊,这小身体根本还没怎么发育,实在是瘦弱得很。姜采青对瘦没有任何意见,太弱可就不好了。
外头时不时传来女人哀哀的哭啼声,不止一个,刚醒来时她也见过几个的,据她如今所知,这些女人跟她一样,也是才死的那张安臣的妾。姜采青相信,这些女人的悲痛欲绝没有半点儿掺假,是真伤心啊。姜采青虽然不能说精通历史,但作为一个追文无数的书粉,那古代的文她读得真不算少,夫死无子,便是正头娘子也没了指望,况且她们这些个妾呢。
所以,她现在该怎么办?
姜采青再一次搜索原主的记忆,还是一无所获,穿成这样就够倒霉的了,竟然还没留下原主的记忆,从柳妈妈絮絮叨叨的劝说中,得知原主应该是张安臣从濮州带回来的一个贫家女。且不说濮州远在千里之外,就说能为了银子把她许给个半老财主做妾的家人,她就算寻回去又能怎样?
好在原主也是初来乍到,本就人生地不熟,姜采青倒不必装什么失忆了。
姜采青心里弱弱地叹口气,听着门外那两人继续小声闲聊,无非说些张家这几天的事情,提起裴氏兄弟如何吩咐人料理丧事,请了华宁寺的僧人要做七七四十九天的超度法事。又聊到厨房里打杂粗使的婆子偷懒脱滑,赵二媳妇忿忿地抱怨说,这几日家里散乱,那婆子竟越发不老实了,厨房里丢了两斤才买几天的白糖。
“……顶好的细白糖呢。我明明就放在案板旁边橱子里的,哪儿也找不着了,问她还不承认。她要没拿,还能有谁?如今没了大娘子管束,竟养出家贼来了。”
“我看也说不准。而今宅子里乱作一团的,张姓族中那些个厚皮脸的婆子、孩子四处乱钻,还指不定谁偷了去呢。赵二家的,如今你可不要多生事端,当心得罪了人。”
“哎,我也没敢声张,声张了怕也没人顾得上理会。——柳妈妈,你坐你的,我得赶紧回去了,今日来人多,晚上要给华宁寺诵经的师傅们准备斋饭,还有裴家的两位公子爷,总得要好生弄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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