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吕死了,固然可以解决很多麻烦,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麻烦。
而且百姓闹事是那么好平息的么,弄不好便会反噬其身。
顾香生果然也站了起来:“我们出去看看。”
周枕玉:“去州狱?”
顾香生:“不,去州府。”
见周枕玉不太明白,她便解释道:“杀了沈南吕之后,有一部分人会担心后怕,有些人则会觉得意犹未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去找钦差算账,不管如何打算,他们都会往州府而去,徐使君出面的时机到了。”
周枕玉被她的话唬了一跳,那些人还要杀钦差?
钦差一死,事情更加没法收拾了吧?
但顾香生似乎无意解释再多了,二人出了门,也无须乘坐马车,若是遇上人流反而堵塞浪费时间,从这里去州府,走上一段路便到了。
越靠近州府,人果然越来越多,群情汹涌,都在议论沈南吕和徐澈要走的事情,众人手持棍棒火把,有人担心,有人愤慨,有人幸灾乐祸,人性百态,不一而足。
说白了,这些百姓固然有为徐澈出头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
因为徐澈一走,他们现在的所有供给就会断掉,继任者不太可能继续开仓放粮,更不可能拨款赈济,就连州府属官吏员,他们的俸禄也可能没法再如期发放,如果新调来的刺史和前任刺史一副德行,到时候受苦受难的,也只会是邵州百姓。
几乎所有人的切身利益都受到损害,他们自然而然就站在徐澈这边。
然而这场混乱应该如何收拾?
民心固然可用,但要是疏导不及时,民情就会像泛滥的洪水一样,冲垮堤坝。
虽有柴旷护持,她们打扮也低调,但这一小段路,周枕玉也走得有点心惊胆战。
让她佩服的是走在前面的顾香生,对方的步伐始终很稳,不快也不慢,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撼动她。
有了这样的参照,不知不觉,周枕玉的心情也跟着稍稍安定下来,加快脚步,跟在后面。
……
她们到得早,刺史府门口的人还不多,为了不引人注目,顾周二人走的是后门。
过来迎接的是徐厚,他看见顾香生的同时,几乎是松了口气:“您总算是来了,朝廷派来的那位大臣真在里头与使君僵持着呢!”
顾香生与他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他还想让使君回京?”
“是,他还说,这些事情都因使君而起,只要使君到外头一说,那些百姓自然就会散了,若不然,还要加一条煽动百姓抵制朝廷法令,图谋不轨的罪名,依小人看,此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徐厚自然心向徐澈,忿忿不平道。
顾香生与周枕玉进去的时候,厅中果然传来争执声。
但仔细一听,其实高声吵嚷的只有那名从京城派来的御史,相形之下,徐澈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
他们俩的出现惊动了里面的人,穿着南平御史官袍的中年男人转头看见她们:皱眉喝斥:“何人?胆敢未经通报擅闯此地!”
“邵州百姓就在外面,冼御史难道听不见动静么?”顾香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如是道。
冼御史脸色一变。
顾香生:“我来的路上,瞧见他们手中拿着棍棒刀具,气势汹汹,此事只怕难以善了。”
冼御史也顾不得追究顾香生她们的身份来历了,忙对徐澈道:“此事是你惹出来的,理应由你善了!你还不快快出去,让那些刁民束手就擒!”
徐澈失笑:“我又非观音大士,如何就能三言两语说得旁人束手就擒?说到底,这件事还是沈家惹出来的,如今沈南吕虽死,但邵州百姓久受欺压,积怨已深,沈南吕的死,充其量只是引子,将他们的怒火引出来,我都要被押送回京了,又何德何能,让他们听我的话?”
提到沈南吕的死,冼御史的脸色就又白了一分,这桩消息刚刚传来,当时他直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仿佛预见了自己回京之后的前程黑暗,更恨不得即刻就将眼前的罪魁祸首押回去让沈太后发泄怒火。
顾香生接上徐澈的话:“我看冼御史还是别急着为自己的仕途打算,徐使君虽才在邵州不过一月有余,可他所施行的德政,却比前几任的刺史还要得人心,若非如此,邵州百姓焉肯为他出头?你强要定徐使君的罪名,押他回京,就是和邵州百姓作对,民心可畏,照他们看来,反正沈南吕死了,他们也得罪了沈太后,再杀一个御史,肯定也算不了什么,是不是?”
冼御史被他们一唱一和,说得脸色发白,脚下一软,差点就站不住,连忙扶住旁边的矮几。
“不好了!不好了!”刺史府的人从外头跑进来,“徐使君,不好了,外头聚集了许多百姓,都说不让御史把您押回京呢!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徐澈沉声问道。
“还说……”仆从看了冼御史一眼:“还说沈南吕是他们打死的,与徐使君无关,若是朝廷钦差坚持要将您押走,就索性将钦差也打死了事!”
“胡闹!”徐澈斥道。
冼御史吓得连先前的气势也没了,只差没牙齿打颤。
因为一墙之隔,外头那些叫嚷怒骂声都传了进来,其中不乏“狗官”“沈南吕死得好”之类的声音,冼御史听得清清楚楚,这可不是刺史府的人瞎编,而是真真切切的威胁。
那些刁民,那些刁民……他们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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