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又觉自己一直有负他的情意,若是不趁这机会说些甚么,恐怕是一辈子也没机会了。哈森也盼能多看她两眼,因此两人都只站着。
魏光安忍不住道:“贝勒爷,皇上在里头等您,您请。”哈森只得转身,子蓠道:“请贝勒爷等等。”哈森心中惊喜,急忙转过身去。子蓠解下项上的金镶玉锁递给哈森道:“这是送给小贝勒的。望贝勒爷不要嫌弃。”
哈森在木兰围场时就见过她戴这锁儿,知道是她贴身之物,恭恭敬敬地接过去,说道:“多谢公主。”子蓠顿觉轻松,好似这锁儿把情债给还了。哈森将那金镶玉锁给了他头生的女儿,让她要如爱自己的生命一般爱护这个锁儿。
子蓠从紫禁城出来,只觉一身轻松,了无心事。抬头望望夕阳,红彤彤照着整个北京城,子蓠回望暮色下的公主府,轻轻一笑,婉然离去。
是年十月初一,康熙皇帝再次降下谕旨,以太子“狂疾未除,大失人心”为由,再废太子。此后一直到临死前才确定太子人选,而康熙帝之后,太子皆密立。
马虞两家案子重审,虞铨复职为官,司马明镜从边境赦回。司马夫妇在浙江萧山定居,沉璧开了家学馆做先生,子蓠便在闲时钻研算术天文,她的儿子司马栖迟像极她的性格,也继承了母亲外祖父的天赋。子蓠因痛失第一个孩子,对这个大儿子很是溺爱,这个儿子日渐长大,变得比她小时更加任性。沉璧虽欲多加教育,总碍于妻子回护,因此要管也管不到多少。
三年后,子蓠诞下第二个儿子。司马老二相貌像母亲多些,可性子却跟沉璧一模一样,沉静腼腆。生下老二第二年,子蓠带着老大回京探望皇父,康熙皇帝爱屋及乌,对这个调皮的外孙很是喜欢,还嘱咐女儿要好好教育。那次回京,子蓠在养父那里住了半月。虞铨杜氏从这小外孙身上看到了她小时的影子,两人都说他们母子俩性子是一样的。子蓠忽然明白,自己对大儿子的喜爱,和生父对自己的喜爱是一样的,看着孩子就像看着自己,哪个人不爱自己呢?问起妙语的情况,杜夫人道她又生了两个女儿。而表姐杜秋儿,四年前就卷了王家的财务跑了,不知现在如何。子蓠这才知岁月蚀人,人各有命。
一直到康熙六十一年。
木兰围场。
三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正骑着马,背着弓箭在草场上兴冲冲来回奔跑,边跑边大叫。随从们小心呵护着,只恐他们有所闪失。最高的一个男孩用蒙语高声唱歌,其余两个则在马背上哈哈大笑。唱歌的少年举着马鞭不住挥舞,很是熟练,另两个也不甘示弱,学着他的样子将马鞭举到头顶上挥舞。肤色稍白的少年道:“咱们也到林子里打猎好不好!”他说的是汉语,唱歌的少年听不懂,另一少年举着马鞭应道:“这就去!看谁最先猎到!”两人说着就调转马头要朝林子里奔,唱歌的少年见状,也急忙拨转马头。三人正要奔去时,后头一个尖细的声音气喘吁吁传来。
“小祖宗们等等!哎哟!小祖宗们等等!”三人听见,掣住马鞭,回过头来,看见来人是魏光安。魏光安面含微笑,语带不足道:“小祖宗们,皇上让你们过去。”三人都觉得扫兴,但也只好跟着他过去。
康熙帝坐在帐外的草地上,似正在凝神想着甚么。魏光安上前轻声道:“主子爷,他们来了。”康熙帝哦了一声,招呼三人过去。三个少年走过去,坐在老皇上身边。康熙帝看着他们,再看看草原上升起的红日,自语道:“朝夕更替,亘古不变之理。”三个少年本有些拘谨,后来看见老皇上只顾沉思,便互相扮着鬼脸嘻嘻笑起来。康熙帝听见他们爽朗的笑声,忽也大声发笑起来,三少年不禁愣住。康熙帝拥着他们,高声道:“一个花甲!够了!”接着回望三个少年,殷切说道:“都交给你们了。”
言罢,闭目迎光,溘然长逝。
这三个少年,年长的蒙古男孩是哈森的长子岱钦,另两个同龄的,一个是沉璧的长子司马栖迟,一个是雍亲王胤禛的四子弘历。
时长六十一年的康熙王朝结束,继之是雍乾盛世。而当年康熙皇帝给虞子蓠写的那封四字信一直被司马家珍藏着,那四个字便是:见信回家。
虞子蓠是康熙朝出色的女天文家,然而并不是清王朝的唯一的女天文家。在她之后的几十年,即乾隆朝,又出现了一位杰出的,同是安徽籍的女天文家,王贞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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