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翔短暂地拥抱了她一会儿就放开了,抓起手机给阿河打电话,掩饰不住地激动:“阿河,咱们要有孩子了……”
听着他喜悦地朝阿河汇报,宝心感到自己脸上刚刚不由自主涌上的红晕又渐渐消退了下去。刚刚竟然有一瞬间,她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是啊,她怀了孕,可是孩子是他们的,她只是个容器。这是他们的喜事,他们的快乐,所有的幸福关自己什么事儿呢?只有痛才是她的。
确定怀孕之后,准爸爸准妈妈倒不c,ao心,最c,ao心的是潘小姐跟阿河。
潘小姐知道宝心怀孕后喜极而泣,她是艰苦奋斗了多少年,才终于迎来跟同龄人一样当上n_ain_ai的日子。本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结婚生子,老去,孩子再结婚生子,人生不过就是经历个两三轮这个过程,然后在家人或悲伤或窃喜的复杂注视中离开世界。可是潘小姐中年丧夫,独自带着儿子长大,其中的艰难根本无法向外人道。好容易事业有成,儿子也长大成人了,居然又领回个男人。寻死觅活丢了老脸,才找来个半死不活无j-i,ng打采的媳妇,结了个乱七八糟的婚,这回终于有了第三代,潘小姐不是准备做n_ain_ai,而是想要弥补自己的遗憾,重新当一回母亲。
阿河的心境更复杂。他爱沈郁翔,由始至终都爱得情深意切,可是早早就晓得他们两个绝对没有办法拥有属于两个人的孩子,这在基因上是件困难的事儿。倒是知道有人有两条y染色体的,虽然没什么大影响,可是也没必要非要自己去挑战这种医学问题,所以,代孕是最好的办法。两个人其实根本都不计较孩子是谁亲生的,只要能有就已经很幸运了。可是,因为潘小姐从中干预,导致这孩子的妈妈也要夹杂在他们的生活里,这有点别扭。可是除了接受以外,阿河没有别的选择。他觉得自己付出的远远不够,阿河想,既然他们不能有一个孩子,他能做的就是给这个孩子所有的爱吧。
潘小姐每天变着花样给宝心做各种好吃的,催着她出去走走,运动运动。宝心不怎么想动,但是婆婆盛情难却,不好拒绝。
阿河说孕妇的心情会影响到身体,当然也会影响孩子,所以蹿腾沈郁翔有空时就把宝心带出来,他们两个陪着她逛街、吃东西,买婴儿和孕妇服装,也去看电影,放松心情。
宝心真的非常不想出门,但是每次都架不住沈郁翔连拉带拽被强迫着出了门,阿河也笑嘻嘻地等在车里了。阿河特别会照顾人,无论是吃饭还是聊天,他总是细心观察到宝心的所有喜好,尽量让她开心。
坦白说,姜闯去世后,宝心就失去了对整个世界的兴趣,食欲、物语、j-i,ng神需求,一概丧失了,只不过也不想主动寻死。她不回忆从前,也不憧憬未来,就那么浑浑噩噩一天到晚地坐着,任生活推着她往前走。回过头来看那段时光,是这几个人硬把宝心扯出了那个麻木阶段,让她重新步入现实生活的。尽管她的心思还呆坐在窗前看着那棵槐树,可是身体已经重新开始适应新的阶段了。她应该感谢他们,当然,也感谢孩子们。
转眼又到了年根儿。沈郁翔跟阿河商量,过年那天他回母亲那边,然后大年初一订去海南的机票,两人去谁也不认识的地方旅游,好好放松几天。自从七月份翔结了婚,又回了自己家公司上班,他俩总是聚少离多,已经有好久没有渡过每天待在一起的日子了。
阿河想,等到明年孩子出生了,太小的时候不好总往出带,恐怕自己没有多少见的机会,翔也一定会多回那边照料一下,两个人见面机会就更少了,就要等到两三年后才能恢复正常……可是,他还会回来吗?他们睡在一起,有两个人的孩子,有保护他们的母亲,有全世界的认可。当他为人夫为人父习惯了,当他拥有普通的幸福家庭习惯了,他还会想起自己有见不得光的另一种生活吗?自己,还能等得到他吗?
十年,十年怎么这么久啊。
阿河最近常常会突然一下陷入这种慌乱的情绪,好像长久以来经营的生活瞬间崩塌了,假象成了真,而他沦为被放弃的多余的人。然后他深吸几口气平静下来,不要紧的,翔一定会回来,因为他是翔嘛。是自己信誓旦旦地承诺可以忍耐的,刚刚半年,怎么好意思说我承受不住了?阿河咬咬牙告诉自己,这还差得远呢。
自从去年回家时暴露了状况,阿河已经一年多没回家了。他的父母常常打来电话,除了问些普通的话题外,总是欲言又止,阿河一听到话风有变,就赶紧找借口挂断。不过他知道,父母一直在通过叶飒询问他的情况,那家伙又是个从小宁愿挨欺负都不愿意撒谎的,自然吭吭哧哧一点一点露馅了。
八月份时,阿河正在上班,接到母亲的电话,刚接起来,对面就传来压抑的哭泣,阿河吓了一跳,赶紧跑到厕所仔细询问。母亲什么话都不说,开始时还是哽咽,然后就成了抽泣,不管他一再追问,仍是哭,无助地、悲伤地嚎啕大哭。阿河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急得要死,结果半天听到母亲断断续续地讲,他被人骗了,才瞬间反应过来,她已经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了。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听着那边愈演愈烈的哭声只,觉得胸口一阵阵憋闷、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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