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之部抵赴大营,所携攻城器甲不可数计;时城中少粮断水,民哀兵疲,久踞生怨;帝命二军趁势出兵,马步兵齐发,日夜轮阵,车石弓矢射之不停,攻势锐不可当。
七月三日,城中守军不敌而降,顺州城破。
战鼓声声破天,震耳发聩。
人在帐中,身下硬榻微微在颤,远方那千骑铁蹄纷踏而动、万人甲潮连颤而鸣之音排山倒海一般涌至耳侧。
如滔天巨浪,瞬时淹没了她整个人。
英欢一下子惊醒,头晕额烫,翻身之时手肘磕在榻缘尖角,生疼不已,咬唇之时,恍恍间觉出腰间横来一掌,揽过她的身子,不叫她再动。她来不及抬眼,鼻间便满满灌入来人身上血汗之味,铁甲冷戾之气混着股股战尘,将她整个人都裹进了无边溺窒的悍利之潮中。
“顺州城破。”冰得发烫地声音沉沉在她耳边响起。
她这才缓缓睁眼,长睫掀起之刹,便对上他那满是血丝的双眸,心口不由一搐,伸手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拉他上榻,不顾他满身脏尘污血,整个人都缩进他怀中,手指摸上他的脸,划过那棱棱角角,才终是轻声道:“竟没料到,你会这般快……”
他说五日内,实只花了三日。
江平之部四日前到,当夜两军便北推十里,步兵先发,携攻城之器,三更之时始发攻城之战!
至今夜此时……正好三日整。
贺喜撑臂在侧,另一手搂着她,眉峰缓缓落平,大掌探入薄被中,抚过她只着了绵薄罗衫的身子,低下头,声音透寒:“若是不快,我如何能见得到你!”
她不语,只闭了眼靠着他,知他在谑怨她先前所下之诏---前方攻城战起之后,任是何人都不得入她御帐。
红唇僵抿了半晌,才微一牵扬……
已下顺州。
当真是,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他见她不吭气,忍不住将头埋下,亲了亲她地脸,又亲了亲她发烫的耳垂,最后凑在她颈窝里,不动了。
觉出她浑身仍在发热,才知她病尚未好。
心底不由一硬。
英欢轻轻推他一下,开口道:“大战将归,你先回去好好歇息,若有何事,明日再来同我说……”
贺喜一把将她抱起来,眸子里血丝满布,却仍透着精闪之光,薄唇轻开缓合,对她道:“城破之后,我已命先行入城换防的人去将顺州府衙清空,作你移驾之所,眼下趁夜回来,便是要带你入城!”
她面露惊诧之色,盯着他地眼,口中喃喃,轻声道:“夜已过半,你……”
他冷眼一扫帐内,眉头皱了皱,又展开,看着她,眼里火光频跳纷繁,嘴角一扯,低声道:“此处睡得不舒服。”
她愈发不解,抵在他胸前的手有些僵。
他眼底有笑意,渐渐化开,融暖之情将她的心都要颤碎了,“城中有热水,有软榻,有香幔……”
她长睫微动,正要开口,他却探指上来,揉住她红唇。
于是她只看着他,见他眸底颜色愈深,恍恍间仿佛明白了他是何意,脸不禁一红,蹙眉就要转身。
他却搂紧她,手指压紧她瘦削的下巴,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声音低哑,无限惑溺,“你还病着,我不会乱来。”
她垂下眼,脸更是红了他又吻她一下,硬睫擦过她脸上柔肌,低声道:“几日来大战疲乏,只想抱着你好好睡一觉……在外血战数场,你忍心驳我之愿?”争取赶早。
卷四雄图江山,何为欢喜天下三十五
他温热的呼吸漾在她唇角,搅得她更是晕乏不抵。
再拒,拒不过他这沙沙哑哑的低惑之声,拒不过他这似铁如铜的宽厚之怀。
几日来他在前方领军攻城,她虽卧病在榻,可心中亦是时时刻刻都在挂念他的安危,担心他拼起狠发起狂来,那肩上旧伤……
想着,她身子便又软了下来,抬手摸上他的右肩,见他无甚反应,才略放了心,落臂去勾一旁叠起的衣袍,轻声道:“……不忍。”
他见她脸红娇柔,病态更显可人之色,情动之下,忍不住又低下头去亲她,衔了她软软的唇瓣,轻轻吻咬了一番,才握着她的腰起身,口中低声喘道:“我来。”
于是她放手,任他撩起衣袍给她披上身。
随意系了袍带,压了长绶,他便扯过满是尘血之气的黑氅来,将她牢牢裹进去,然后低眼看她,道:“且先忍忍。”
她鼻翳微动,闻出这氅上腥气,不由蹙眉,却也不多言语。
贺喜大掌抚上她的头顶,顺了顺她的长发,眼里温光醉人,终是将她一把抱起,扯紧了黑氅,大步往帐外走去。
夜色如墨,星辰似砂。
夏夜轻风徐徐吹面而来,远处顺州城向一片兵马槊戈展动之声,营中却是寂静寥旷。
守帐之兵早已被他尽数遣走,帐外就只剩他御下战马一匹,垂了脖鬃。弯蹄在候。
他抱她上马,“扶稳了。”见她坐好,才猛一踩蹬翻身,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抽鞭纵马。疾驰出营。
她被黑氅包得密不透风,只留一张素色透红的脸在外,听他在耳后沉沉吐气,看远方星夜之下城外火光,不由一垂睫。
原是没有想过,这辈子会有戎装在身,纵马于广疆之上,驰骋于沙场之间地一日。
就像从来没有想过。她此生能得一人真心与付,能得一人……相爱共行。
病里多思,只消一想,眼眶便忽而潮润起来。
轻一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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