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也慢慢放下水杯,品了品这句话,实在是觉得有意思,所以笑了起来:“你是不是恨我啊,妈?”
“怎么这样说,我……”潘烟看向他,忽然之间咽下了后面的话——她看见,顾非也的眼眶里全部都是泪。
顾非也睁大眼睛,然而眼眶容量就那么大,管他怎么不想哭,大颗的眼泪还是滚了下来,他努力克制住这一刻的心情,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她:“威胁是不是会上瘾?”
潘烟拧了眉。
顾非也放下水杯,站起身,看住了潘烟的眼睛:“以前刚做完手术那段时间,恢复得不是很好,我一想到如果我出了事你该多伤心,就根本不敢悲观,只希望自己的身体争点气。”
知道自己出事,她会伤心,怕她伤心,不管多难都会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这是珍爱的亲人。
找不到潘烟的那段日子里,那纸诊断书仿佛化身成了无孔不入的恶魔,每天提醒他,潘烟可能会从早期到中期,再到晚期,一直到药石无效,一天找不到人,危险就更多一分。
他快被折磨疯了。
现在呢?他妥协了,终于找到人了,终于能押到医院去接受治疗了,可是后续呢?
本质是否只是换了另一种继续折磨的方式?
刚才,潘烟的询问怀疑,要求结婚,甚至给他的口头预警,都表明了她的决心——一旦发现他和聂细卿还有任何关系或者联系,一旦他不结婚,她随时会采取措施。
那么,是什么措施?
她打算以哪种方式让他后悔一辈子?
这种做法大概已经算不得家人,不管看表象还是本质,你死我活的仇人更适合阐述这样的关系。
“我知道被威胁的滋味,所以不忍心这么对你,并不是我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啊!”最后一句,顾非也几乎是吼出来的。
潘烟似乎被吼愣了:“非非……”
“我那么顾虑你做什么呢?”顾非也抹了一把脸,自嘲地笑。
有些事不做,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后悔,顾非也想,他何必分手,又想,他干脆就没出生过这样更好。
他抬眼看向潘烟,竟然让潘烟觉得那目光里头有种陌生的寒意。
“你做什么?”潘烟脱口问出。
“我做什么?”顾非也的目光扫过,找了个房门有钥匙的房间,拔了钥匙开门进去,“等会你就知道了。”
“砰”的一声,门关了,紧接着被反锁。
潘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她猛然扑过去拍门:“非非你要做什么!你开门!”
不是那么太久的以前,顾非也一直在想,他要怎样才能在不伤害潘烟的前提下,说服潘烟接受他的性向。
后来他想通了,不负如来不负卿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是个圣人,没办法完美地处理这些事。
来之前他反复思考,要不要迈出这一步,在他看来,最好大家都平和一点,有商有量的,该去医院去医院,该治病治病。
可是看看呐,哪里平和得起来?
他和聂细卿已经断了,字面意思,就是除非有朝一日重新在一起,在那之前是当陌生人的。
他选择了向潘烟服软,也算是狼心狗肺地渣了聂细卿一回。
做这个决定不是前段时间脑子里乱成一片的时候,而是在顾舟和他谈过话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目前存在的问题之后。
这表明了什么?表明了他明知这是潘烟的问题,还是不舍得不管她。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结果就等来这么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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