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低声抽噎起来。
五儿轻轻拍着绿衣的背,“我都没哭呢,别人想攀那贵人的高枝都攀不到,我因祸得福,也不算吃亏。”说着唇边浮起一丝苦笑。
绿衣也知道这话是安慰人的,那薛老爷是出了名的荒淫好色,去了能有什么好下场。却也只能点点头,强扯出一个笑。
心里明知公子也是无可奈何下的决定,却还是忍不住埋怨公子做的决定。哀叹一声,这是命运啊。
“我去烧点热水,待会好好洗洗,再睡一觉。”绿衣擦干了泪,起身拿了个壶,出去了打水去了。
五儿朝她感激的笑笑。
看着绿意出了门,五儿嘴角的笑瞬间消失,双眼无神呆呆的看着前方。
捂着心口,那里还是拼命的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告诉自己疼痛的感觉。
她原以为,她此次回来是一个旁观者,也从未想过要去参与什么,哪能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原来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她不争不抢,却有人在争抢,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会将她视作眼中钉。
邓婆婆说过,她会后悔的。
后悔吗。
五儿对着铜镜抚上自己的脸,从平庸的五官上还能依稀看到,当初那张令人惊艳的容貌。只须稍动几笔,就能让变成以前倾城的样子。
那双眼曾灵动的像一汪清泉,如今却已经难以再有什么光彩。
看着镜子里的人,五儿突然觉得陌生,镜子里的人也轻蹙着眉头看着她。
她是谁?
她就像一只妖怪,披着别人的皮,内心却空无一片。
第十章
很久之前。
人们总喜欢这样做开头,来回忆以往的事情。
真的很久吗。
为什么闭上眼后,过往的一切都近的好似昨日发生的一般。躺在黑暗中五儿默默想着。
今夜将是她在李府待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夜会在哪儿。到了现在,脑海中却完全不受控制的一遍遍重复着以前的那些事。
一切都可以清晰到细微末节之处,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这样好。
记得,他指尖的温度,总是冰凉凉的。
冬日里就更是冰的可怕。他总会趁自己不注意时,把手偷偷放到自己的颈窝处取暖,自己被冰的一跳,然后气恼又无奈地看着他,他也笑着,却就是不拿出来。之后,每到冬日自己便随身带暖手炉,渐渐的他也长大了,也不再玩这种把戏。
但长大后,自己却后悔了。想来就算只是碰一下手也是好的。
记得他说话时,总是习惯的将尾音轻轻上扬,那样听着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自己却总是笑他阴阳怪调,他这时会沉下来脸,自己看了就知不妙,忙去哄,自己一靠近,他便作势把挠自己痒痒,然后总是两个人一起在座椅上打闹着。
有太多太多记忆,自己甚至记得他的心跳动的频率,咚咚咚,或许还伴随着耳鬓嘶磨的低喃。
那些日子太过美好,想一想就要面红心跳好久的。
如今,再也不会有那样的事,那样的公子消失在时间里,同过往隐蔽而又疯狂的爱一起被扼杀在那该死的尊卑秩序里。
他们都死了。
她早该想到的,那个把一生的柔情都倾付给她的人早就消失了,伴随着那段记忆的死去。自己还在追寻什么。
上天跟她开了个玩笑,它给了她光,然后亲眼看着她像飞蛾一样追逐那火光,却没告诉她,那只是水中倒影,一碰就碎了。任凭自己怎么去抓,都抓不住的美丽月光。
好累,再也不想去追了。
闭上眼,沉沉睡去。黑暗中有谁在哭泣,撕裂心扉,凄厉难言。
五儿轻笑,真蠢呐。
“姑娘化了妆,真是好看,原来竟是个美人坯子!”一旁的婢女惊叹道,“这五官若再长的精致些,定是个绝世的美人!”说着又将一个紫荆流萤的簪子插入五儿发间。
如今都被人改口叫姑娘了,其实并不比奴婢的身份好听多少。
“不要那个,”五儿拿起一个碧玉簪子,“用这个。”
那簪子虽样式古朴华贵,却已经很旧了,边缘的镶金早已有些磨损,那婢女有些疑惑不解,却还是把这个簪子换了上去。
镜子里的自己,头上就一个碧玉的簪子,却更显出一番简洁之美。俄眉清扫,口唇染脂,皮肤白皙,更衬那樱唇仿佛盛开的娇嫩的花朵,让人忍不住去品尝。
一身大红的锦衣,上面璎珞叮咚作响,正是那日店铺里的那一件。
自己所艳羡的嫁衣,自己却在今日穿上了它。
真美啊,有多久没看到自己这样漂亮的样子了。其实这张脸只要稍稍修饰,便能让人惊艳,也难怪那样多女子要好好上妆才肯出门。
这样美丽的妆容,终是要糟蹋了。
很久之后,听仆人说,那一晚的宴会,一个红衣少女的舞惊艳了全场,当场的主客人直接跳起来击掌,大呼此舞乃绝世之舞,十几年从未没见过此等精妙绝伦的舞蹈。
那摇曳飘逸的舞姿,是晕亮的的烛光下最浓烈的一抹艳红。
后来有人感叹:世人学舞只是舞,姿态岂能得如此。
但非君一愿重,谁赏素腰轻。
临走前五儿从头上拿下一个碧玉的簪子,递给李君。
然后朝李君盈盈一拜,道:五儿愿公子,前程似锦。
最后,她绽放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好似开到了极致的花朵,美艳无比,却让人感觉一碰就会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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