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将精神力渗透到对方精神体中,这才能毫发无伤地让火鸟狼狈负伤。安叙没有这个时间,她能用的方式依然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冒险,不成功就成仁。
她放开了全部防御,不抵触也不伤害对方,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与火鸟的精神体同调。或许得感谢安叙天马行空、无拘无束的想象力,她的精神体充满了可塑性,在这种高压和敞开状况下很快达成了目的。只是,她的身体不像精神那样坚韧。
——安叙的衣物燃烧破碎,皮肤发黑炭化,下意识挡在身前的双手转瞬间烧出了骨骼。与此同时,她的精神力逼近了巨鸟的核心,像一条爬向中毒猎物的毒蛇,蓦然张开了大口。
在这里。
入侵和被入侵的感觉更加强烈,有那么一会儿安叙产生了庄周梦蝶的混乱感。贸然深入另一个生物的灵魂极其危险,但再怎么危险,也好过原地等着被烧得灰飞烟灭吧。
已然陷入混乱的火鸟没法主动把她赶出去,给她造成麻烦的是那浩瀚无垠的精神体本身。几百年的记忆哪怕极其单调,哪怕只沾上一点点,安叙也得用上十二万分力气,让自己固定在现在,而不是被卷入漫长得超过人生的记忆中。她万分庆幸对方只是个懵懵懂懂的扁毛畜生。
安叙极其艰难地进入了核心,感觉自己像爬进一架机甲里,把原有的驾驶员一脚踹到旁边,自己顶上。站在火鸟的位置上,安娜。苏利文身体的感受慢慢淡去,她不再关注几秒后就要化为灰烬的躯壳,全力“穿上”这一个灵魂。
火鸟挣扎了一下,与她争抢着控制权。安叙把脑子里的整个图书馆砸到它头上,把它再次砸了回去。
再一次,她看到火鸟所看,听到火鸟所听,感应到火鸟的感应,这一切比刚才鲜活无数倍,如同用低分辨率的屏幕看人实况直播游戏与自己亲自买了游戏在高分辨率屏幕上玩的差别。她也开始感应到火鸟本身,她能感觉到自己放出的火焰,也能感应到力量的核心。
它的灵核在左边翅膀上。
在这种位置上,安叙清晰地明白了深入别人灵魂的危险,火鸟的记忆、情绪和灵魂中各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潮水般向她涌来,霎时间就能将她吞没,多待一会儿就有被完全同化的风险。安叙苦苦支撑,她抓住仅有的机会,收回了火焰。
控制别人做出决定,困难得像让潮水回头。做完这个安叙就被弹了出去,她还残留在火鸟那里的精神体被它瞬间吞噬。她回到自己残破的躯体中,面对着前方褪去了火焰、只剩下普通羽毛的巨鸟。
她只有一次机会。
残存的所有精神力被调动起来,狠狠扎入巨鸟的左翅。
撤销了的防御还没被再次竖起,陷入混乱中的巨鸟还没缓过气来,在这短暂而独一无二的时机里,精神锋刃穿透了巨鸟的血肉之躯,用力挖下一大块血肉。
安叙把这块血肉吞了下去。
可能没法说“吞下去”,她被烧得面目全非,嘴巴和其他部分糊成一片,血肉从残破的下颚掉了出来。精神触须攥住它,把它紧紧贴到安叙胸口,像一个破破烂烂的泥人把另一块泥巴糊到身上。安叙觉得自己的心脏雀跃不已,等等,雀跃的或许是别的东西。
她忽然醒悟过来,内天地中的灵核在哪里。
就在她的心脏当中。
安叙的灵核在躁动,饥饿得像个长错位置的胃。那块血肉贴上胸口时,安叙觉得自己仿佛换上了新电池,被榨干的精神力瞬间爆棚。
她没再等一秒钟,回复的精神力再次倾巢而出,穿透了发出痛苦鸣叫的巨鸟。
巨鸟的防护罩还没有架起,也可能它架不起来了。精神锋刃切豆腐般切进它巨大的身躯当中,像两边蓦地分开,再分开,纵横两道,把巨鸟斩成四块。
活了数百年、让安叙几次狼狈不堪的巨鸟,如此轻易地死去了。
安叙根本没有余力感慨,她甚至没分给巨鸟的尸骸一心半点的注意力。躁动的灵核贪婪地啃噬着那块血肉,就像两块吸铁石拼命靠近彼此。安叙能感觉到那块血肉中蕴含的能量,那儿有一部分不是血肉的奇怪东西,能量可能有点太充足……
她的每一个部分都在颤抖,身体在空中沉沉浮浮乱晃个不停,被她撞到火鸦都粉碎了。安叙觉得自己驾驶着一艘没有控制台的宇宙飞船,可以炸掉一个星球的力量在她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血管中发足狂奔。安叙烧毁的器官长了出来,一下子长了三四份,一下子又自体炸裂,要是有人看到这个画面,余生大概都要做噩梦。
暴走的精神力在半空中形成巨大的气旋,汶伽罗上空飞行的生物全部绞成肉泥。这力量又向下爆发,安叙竭力调整了方向,总算让这一炮没往有人的地方砸。汶伽罗堡垒前的大片土地和上面的异兽一起化为尘埃,河流随之改道,好似天灾过后的场景。
她掉了下去,砸出很深一个坑,等从坑中慢慢浮起,焦黑的皮肤又变得洁白无瑕,烧尽的头发长了出来,甚至衣服也恢复了原状。这不是治愈术这样简单的东西,安叙夺得的这份战利品爆发起来可以移山填海,也可以让某一处的时间倒流。
这足以被称为神迹。
安叙睁开了眼睛。
她的双眸一片混沌,不同于曾经爆发时闪烁着的雷光,这回那双眼中仿佛孕育着宇宙的胚胎。安叙的虹膜和眼白之间几乎失去了界限,只有瞳孔还在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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