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感到一种违和感。
司铎的笑意并没蔓延到眼睛里,他看起来笑容可掬,那双平静无聊的眼睛却与安叙如出一辙——但这并不是她感到怪异的原因。
灵魂中的金线在见到白鸟与司铎后运转得飞快,就在司铎消失的瞬间,凝实成又一个核心。新的灵核不是不稳定的电球,而是一个小得多、黯淡得多的固体。重组耗尽了它的能量,但在重组完成的瞬间,安叙觉得世界已经完全不同。
像蝌蚪长出了尾巴,像毛虫破茧成蝴蝶,简直是生命形态的飞跃。她无比疲惫又无比清醒,一回顾刚才的事,违和感顿时清晰起来。
她为什么叹气?
她为什么微笑?
她真的想亲近他们吗?
安叙完全记不起会产生那些反应的理由,残留着的好感瞬间反转成了不爽。说是恼羞成怒也行,这种并不发自本心的情绪仿佛被强塞进屋子里的垃圾,回首刚才的行为好似宿醉醒来回忆前夜,发现自己躺在泥浆里还和一只青蛙结了婚。
“喂,你到底谁啊?”她大声喊道,空荡荡的空间没有回答。
安叙走了一步,两步,继而开始奔跑。她的身体(?)轻飘飘感觉不到落点,听不见脚步声,不知自己跑了多远、多久。她琢磨着梦境大概又在转场,两个梦的间隙时间空间都没有意义。
跑着跑着她的视线散开,躯体不见踪影,如同沉浸在冥想中。偌大的空间里只听见心脏在一下一下地跳,她的心脏是金色的。她看见天空降下流火,地上有深坑,周围跑过好多只绵羊,这画面很熟悉,就像进入一个做了很多次、在每次醒来时遗忘的梦境。
画面一转。
刚才还是清晨(等等,虚空是什么时候变成清晨的?),这会儿已经变成了傍晚。她看到不远处徘徊着各式各样的异兽,一个个看上去就很不好惹。和之前刷掉的那些炮灰小怪相比,这些家伙就像精英首领怪,头顶上的名字颜色都不一样。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爬了过来,可能因为骨头上没几两肉,异兽们居然没理他。
她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人气息奄奄地爬向她,每一步都像要断气,却神奇地挣扎到她面前。这个人吃力地抬起头,他的双眼里有两簇鬼火,好似整个人的生命力都在其中燃烧。
“神啊……”他嘶哑地叫喊道,“请宽恕我们!”
她并没把这个奇怪的家伙放在眼里,周围的异兽亦然。那个人神神叨叨地祈祷、哭哭笑笑,身体愈加衰弱,精神却更为亢奋。谁都没料到他会猛地扑过来,疯狂地撕咬她的腿。
他说:感谢您赐我们这圣血与圣体!感谢您为我们的罪舍己,养育我们的灵魂,并救我们脱离这罪恶无望的世代!神啊!我愿为您的众仆之仆,带领选民进入您的国!使肆虐的兽与无信者共坠地狱!
第56章
这一年提比斯防线的兽潮,并没有辜负十年一度的“大兽潮”之名。
冬季之前诞生的异兽已经超过之前历年,倘若有研究者能悉心统计,便会发现拥有晶核的野兽们数量更多、成长得更为快速、更加嗜血,情况比上一个大兽潮还要可怕。更别说第一场雪提前了将近半个月,许多准备还未完成,甚至,防线的指挥官在初雪时并不在堡垒上。仿佛恐怖片结束了漫长的前奏,死神已经游荡到了防线上空,等待着一场丰收。
然而,要是去采访一下提比斯防线住民对这次兽潮的感想,能收获的最常见反馈是:啥玩意?这就结束了?
十年一度的大兽潮来得气势汹汹,去得速如疾风,虎头蛇尾的程度让做好了流血流泪准备的平民与士兵一个个都是懵的。第一场雪来了,成群结队的异兽来了,成群结队的异兽……不不不它们没有走,它们死!光!了!
整座城的人都能看见一道亮得能闪瞎人眼的光,光线结束后城墙上扒着的密密麻麻的异兽清理一新,连城墙本身都少了一块,仿佛天上有一个很没耐心的清洁工,嫌一个个清理麻烦,干脆把异兽连同墙面和一大片地面统统挖走。接着雪停了,以往不磨叽几小时不肯走的雪云咻地撤走,跑得那叫一个飞快啊!围观者赌咒发誓大家伙活像被人在屁股后面撵着,马不停蹄地往南方飞,速度快到散架,好多块云团尴尬地掉了队,被扯裂了留在原地,下了几场雨夹雪就散成了普通的云。
防线这一代的天气仿佛忘记自己已经入了冬,气温居然又回升了几度,直到一个月后才迎来下一场雪,还是一场温吞的、湿哒哒很快化完的雪。幸存的野兽们该干嘛干嘛,全然没有往常追着风雪狩猎的疯魔样,看到人居然还会躲。提比斯防线的居民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打打猎赏赏雪就能度过的冬天。
若非野兽中没有晶核的老弱病残孕不会被兽潮煽动,安叙那两炮,足够让提比斯的生态平衡出点问题。
安叙被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叫醒,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莉迪亚和简在大概两米外的地方看着她。
“您终于醒了。”莉迪亚平板地说,“您还好吗。”
安叙愣了一会儿,想起以前从昏睡中醒来时跟莉迪亚开玩笑的内容,不由为对方一本正经念标准台词的样子笑起来。“还行,饿。”她伸了个懒腰,觉得屁股下硬邦邦的,“靠,我睡在石头上?你们好歹给我床被子啊?”
“给过你被子,”简无奈地说,“你把被子烧了。”
莉迪亚出去端来了食物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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