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完全就是早已烂熟于心。
还是那日早晨,尉迟岚与孟无忧在演武场上胡闹对呛时,脱口而出说了一句“邹忌讽齐王纳妾”。那时梁锦棠看得很清楚,傅攸宁欲言又止,最终是忍下没说。
可她在那一瞬间的反应很明显就是,她知道,尉迟岚说错了。
以那姑娘迟钝的脑袋,电光火石间能察觉尉迟岚说错了,也只能说明,她对这种并非本国的史料,也是耳熟能详的。
前前后后这些蛛丝马迹加起来,很显然,这姑娘所受的师门训教,是史家学说。
可她却走上了武官的路,且从不在众人面前表露出自己是史家弟子。
是什么样的史家流派,不让弟子进兰台做史官,而要让其藏着史家弟子的身份,做个能接触到众多机密的绣衣卫武官?
种种疑问之下,梁锦棠便暗中开始循线查起各大私家记史门派。
最终,许多线索都指向那个传承古老、隐秘低调而又与几大东都老世家隐有千丝万缕关联的太史门。
梁锦棠今日回大宅,一则是找梁锦和印证自己的推测,二则是要找到与太史门联络的渠道。
他是名动天下的少年将军,是威风赫赫的光禄羽林中郎将,他从不打两眼一抹黑的仗。
傅攸宁的秘密就是太史门,而昨夜她那副痛哭过后下定决心的模样,让他觉着那姑娘随时会跑路。
幸亏,她情急之下脱口约他私奔,否则他真怕自己会做出些不太名誉的事。
他是很乐意随时恭候那姑娘来拉着他私奔的。可既要护她周全,他便不愿给她半点为难,那些事她不愿说,他就自个儿查了。
梁大人什么都知道。便是不知道,也会想办法知道。
梁锦和显然已无法控制自己的震惊,端起茶盏的手有些抖:“为何会忽然查太史门?”
太史门引起谁的注意了?陛下?还是光禄府?
梁锦棠笑着摇摇头:“是我私自查的。大哥放心,我并非……哎,直说了吧,我打算与太史门谈笔交易,谈妥之后,我会过去。”
见兄长面上的神情警惕又绝望,像是怕他带人去将太史门剿了似的,梁锦棠只好开门见山了。
“你去做什么?!”听他这样一说,梁锦和松了口气,却蓦地又有些急恼,“咱们这一辈,已有梁景明过去了!”
他们口中的“五弟”梁景明,是扶风梁氏的旁支子弟。
梁锦棠对这个旁支的堂弟印象不深,只依稀记得那孩子自幼是个病娇娇,一向也不怎么得族中长辈关注。他到河西军的第二年,接到家书中轻描淡写地提了句,说这孩子因病夭折了。
当时略有伤怀,也遥祭薄酒,却并未细想。可春日里开始暗中查探傅攸宁师门的秘密时,他见着那个堂弟了。
虽说幼时并不多相处,到如今也有十余年未见,可梁景和那张扶风梁氏家传的美人脸,再加之,他的眼睛太像他母亲了。如此,便一切昭然。
梁锦棠少在大宅,可只要人在京中,若遇家中有大场合,免不得也给家主个面子,回来露露脸。虽说与族中众人都不过是点头寒暄,可婶娘的样子他还不至于全然陌生。
“这些日子我多少查着些事,瞧出东都老世家们如今大多志不在此,对各自族中认定的出类拔萃的弟子,是万万没想往太史门送的,”梁锦棠轻叹,唇角淡淡嘲讽笑意,“可既事情是自家开的头,怎的又好意思任它半途而废呢?”
“大哥,世间事有涨有消,我懂这道理。可既数百年前的先祖们自认应当担起这责任,那至少,太史门不该消亡在我们这辈的手中。我于朝堂之事本无志向,是以当初才会从戎。现今在光禄府不上不下,也不过是混着。睿智如你,该是早就瞧出来,我在帝京,根本格格不入。”
梁锦和怔怔的,重新开始打量审视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血亲兄弟。
他这个弟弟呵,自幼在这辈梁氏子弟里就是耀眼夺目的,向来很得族中长辈骄纵。
直到有一天祖父忽然发现,他已被惯得走了形,任族中的谁也伏不住,这才将人送到傅家,请傅伯父帮忙铁腕斧正。
傅伯父将他教得真好。
青阳傅氏战功起家,便是傅懋安一生未能从戎,也依旧教出了梁锦棠的铮铮风骨。
无论他这股子从内而外的气度风华是随了谁家姓氏……
梁锦和笑着想,这才是东都老世家数百年前横刀立马、开疆拓土时,那种令天下人敬仰跟随的卓然风采吧。
“好,我可以告诉你,也任你自行抉择去留,”梁锦和笑叹一口长气,却又不死心地再提一句,“可你先前才进门时说的那姑娘,又该如何安置呢?”
这世间,不是每个姑娘都会愿同夫婿活成一个人,无怨无悔陪他去陌生的地方,过危险的日子。
梁锦棠笑着垂下眼,徐徐缓声道:“我的姑娘,她姓傅。”
书房内,两兄弟的情绪大相径庭,可他俩心中都响起同一句话——
傅懋安这老狐狸真是够了,完全占尽扶风梁氏的便宜!
39.第四十一章
许是下雨天不适合作妖,兰台今日并未再作梗,梁锦棠的令牌自就不必再拿出来。
不过绣衣卫今年大约走背运,今日傅攸宁与索月萝仍是一无所获。
不,其实也并不算完全一无所获。
她们发现了一处疑点,却一时半刻参不透其中的玄机,便提早收队回了光禄府,打算回禀尉迟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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