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亮如晴,细碎的雪花如柳絮一般朵朵的在白夜下漂浮,冬天到了。
当夜的雪越下越大,陈静淑睡眠极浅,夜中听见春容来加了三次火炭,而风中那雪打窗棂的声音,更是一夜未歇。
待第二天早晨,昭明殿中雪花已经积了一院子,不过并不深,很快宫人扫去了。
昭明殿中的雪有人打扰,锦绣殿中的雪还在一层层的往上叠。葛青裹着春天的薄被躺在美人榻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伺候,也没有一样取暖的东西。
葛青已经失宠很久了,昔日门庭若市的锦绣殿冷清如那月中的蟾宫般。
她虽然还住在锦绣殿,但已经不是八子了,因为额上点了同苏瑶若相似的梅花妆,她又贬成了良人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她是得罪宠妃而被贬的,所以宫中的人不敢再不敢与她相交,不到一个月她的势力就散尽了。
接下来就是之前的死对头以她现在封位太低的理由,要走了她的大部分仆人。剩下的其他仆人,不知道还真的势利眼还是受他人指示,都不再听从葛青。反而奴大欺主,私吞了发下来的用度供自己享受,任由忽然大病的葛青自生自灭。
没有炭火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葛青尽管以努力的将被子裹紧,但是依然感受不到一点温暖。她病得太重了,脸色白如纸两颊却因伤寒而潮红,还不是咳嗽几声,咳得用力还会咳出血。她觉得有些口干,便挣扎着爬起来去倒水,结果好不容易走过去却发现壶中的水早已结了冰。而她因为久不活动的关系,就这两步就让觉得天旋地转,只好扶着茶案坐下,中途因为恍惚碰倒了摆在桌子上柳枝花瓶。
锦绣宫中值钱的物件早就被恶奴们私藏了,这只花瓶是葛青亲手做的,不值钱因此才能以幸存。而随着花瓶落地从瓶口掉出来是一朵做工j-i,ng致的朱砂红牡丹绢花,也是葛青亲手做的不值钱的东西。
葛青忍着头晕目眩蹲下身将绢花捡了起来,举到眼睛细细观察着,绢布做的花朵依然那么红那么艳,那么国色天香,就好像她记忆中的那一朵一样。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葛青缓慢吟出这首诗,想起了那天在牡丹花茶她亲的陈静淑的时候,又接连想了到在昭明殿那次决裂一样的争吵。
真是一语成谶。陈静淑那天说的葛柔的结局,竟然真的成了葛青的结局。
连着几个月冷落,已经让葛青明白陈静淑当时说的话并不是骗她的。她相信了,葛柔的死真如陈静淑说的那样,心灰意冷病死宫中。不过,葛青并不觉得,葛柔的心灰意冷是因为皇帝的冷落,而是因为宫中所有人的冷漠与疏离。
葛青心知再这样下去她就会重复葛柔的结局,可是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由着自己在寒冷中死去。只是……葛青盯着那朵朱砂红绢花,干裂的嘴唇微启,从喉咙中吐出四个字:“不甘心啊……”
“难道……”葛青咽了口口水滋润干燥的喉咙,忽然泣声问道:“难道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情意吗?不愿意再看我一眼了吗?”
恰好抱着暖炉的宫女路过她身边,翻了一个白眼,讥讽道:“哟,还在做梦了?醒醒吧,陛下是不会来看你的,早点去死吧。”
说罢,不管葛青的反应姿态高傲的离开了,离开前又觉得自己这样说太刻薄,虚伪的补了一句“唉,真是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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