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尤其不耐寒热,如此症状看似骇人,实则并无大碍,只是以后却不能再沾过多暑气……”
这是黄大夫的诊断。
虽然黄老大夫说得很隐晦,但连翡翠都听出来了,黄老大夫的意思分明是,怀哥儿别的病倒是没有,只是被热着了。
翡翠到现在都记得老太太听了这话那满脸的难堪与尴尬。
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满清河的人还不得都笑掉了大牙!
清河顾家的少爷居然热出病了,这可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吗?
盛夏的冰块,在寻常百姓眼中也许是个金贵的东西,可在顾家却着实算不得什么,这一点纵是清河县的普通百姓都知道。
据说从前有一年夏天大旱,清河县城有差不多一半的人家都吃不上水,后来还是顾家慷慨解囊,把自家冰窖里的冰取出来融成了水,靠着那些水,才让这一半的清河百姓好歹撑着等到了下雨。
当然了,这个说法肯定有些夸张,顾家冰窖里的冰再多,化成的水也不可能供一半清河百姓来喝,但从这个传说就可以知道,顾家是绝对不缺冰块的。
既然顾家不缺冰,那这七少爷又怎么会热出病来?
无非就是被苛待了。
只要顺着这一点,就足够旁人编造一出无比精彩的宅斗大戏了。
老太太勉强挂着笑容将黄老大夫送走,这才铁青着脸让人去把几位管事的夫人请了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怀哥儿的事,就听下面来人禀报,定国公世子宁致远上门求见。
宁致远突然到访,老太太也不明其意,但也知道这时不好再处理家事,于是就与几位夫人一起见了宁致远。
翡翠说到这里,两人就已经到了延寿堂门口,于是也不再言语。
刚跨进院子,顾青未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母亲这近日受不住热身子有些不爽利,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所以不曾上门拜访,特意让晚辈代为问老太太安,只待母亲身子好转些了再亲自登门……”
“……既如此,晚辈就先行告辞了。”
然后就见正房门上悬着的竹帘一掀,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顾青未的视线中。
正是宁致远。
顾青未的视线猝不及防地与宁致远的相撞,还没来得及挪开就见宁致远先她一步移开视线。
这倒叫顾青未微微一怔。
上次安平长公主领着他上门道谢时,这人就跟那登徒子一样盯着她瞧,这次却又装起了正经人。
没来得及细思,顾青未对着宁致远勾了勾唇,然后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大、鱼、哥、哥……
这一切做完,顾青未又觉着有些懊恼,只是没等她表现出来,就见宁致远猛然低头,然后像一阵风一样擦着她的边儿走了出去。
如果她没看错,这人耳根子还有些泛红?
到底做了一世夫妻,顾青未知道宁致远这人脸皮贼厚,从来没见过他脸红,倒是每次难为情的时候可以从耳根子那里看出一点端倪。
没想到,年少时的宁致远居然如此,嗯,害羞?
顾青未有些想笑,但不等那笑意到达眼底又半道凝结成霜。
年少时再怎么腼腆,将来不也得变成她记忆里熟悉的样子?
垂下眼,顾青未就着丫鬟打起的帘子进了屋。
而宁致远,脚步飞快地冲出延寿堂,直到面上因行走间带出的风而慢慢变凉,他这才缓了下来。
明明欢颜只是说了几个字而已,他方才竟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然后行动比思绪更快的就这样落荒而逃。
大鱼哥哥,这可不是他的自称,而是顾青绘非得要这样叫的,任他怎么哄都不肯改过来。
他觉得方才欢颜一定会笑话他。
想他当初也算是过尽千帆,如今……
想到这里,宁致远一怔。
欢颜,她是带着前世的记忆的,恐怕,她前世最痛恨的,也就是他的过尽千帆了吧。
……
不提宁致远后来都想了些什么,顾青未进到房里就见老太太满脸怒气地坐在上首,二婶林氏、四婶吴氏、五婶陆氏以及六婶文氏一个不落地垂手立于下首。
屋子里气氛凝滞,没有人开口。
顾青未能感觉到,她进来的一瞬间,几位婶婶都齐齐松了口气。
顿了顿,顾青未紧走几步站到老太太身后,然后伸手轻轻给老太太捏着肩,嘴里低声安慰道:“祖母这是与谁置气呢,要是气坏了身子可不叫婶婶们着急?”
方才当着外人的面,老太太纵是有再大的气都不得不生生忍着,这时只有自家人,被顾青未这样一问,顺着话头就将那股子憋了许久的邪火给泄了出来。
“就该叫她们急!”老太太指过林氏几人,“平时看着一个个也都是做事稳妥的,这次竟然如此疏忽,三房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都不知道,是不是要让别人上门亲自问我这老太婆顾家是不是落魄到了需要卖庶子的用度才能维持得下去了?”
顾青未才这知道竟然是这样。
做这事的应该不会是陈氏。
陈氏纵是眼皮子再浅,也不至于会克扣了怀哥儿房里的用度,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不忿房里多了个来历不明的庶子而克扣了怀哥儿用的冰,也不会蠢到这样不经掩饰的用自己的名头拿去卖。
更何况,陈氏才从家庙里出来了没几天,慑于老太太,只怕她一时之间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是陈氏,三房还有谁能做出这种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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