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忠仁沉了沉气,现在才算是冷静思考起来。长亭向来不爱尽显风骚,可是近一年来他的所作所为的确让人觉得有些急进,仿佛在赶着做什么。
他虽信任长亭的才智能够应付一切,可是如今的情况倒是有些不稳定了。
首先,长亭人不在京城,羽翼又未丰至可以与杜相抗衡的地步。其次,地位直逼丞相的太傅兼监国之位,的确惹人艳羡,若非太后在其中周旋调和,恐怕杜相与长亭之间不会至今风平浪静。
“长亭年轻气盛,的确需要鞭策,不知您意欲何为?”田忠仁直白问道。
杜敏贤又笑了笑,这一次笑得意味深长了些:“并非我意欲何为,而是田阁老您意欲何为才对。”她轻慢的语气让田忠仁抬头看去,对视上杜太后这双犀利的眼眸,田忠仁便当下一骇,听她接着说道,“挽晨刚过周岁未满一年,如今正需要一个人背后扶持,那人应该是最亲密最可信的。不知田阁老是否是这个意思?”
田忠仁听罢后,一思量,最亲密最可信的,普天之下最亲密可信的除了母亲还有何人?而正统礼教之中,堪称陛下母亲的自然只有太后一人。
他终于明白了太后今日私访他田府的用意,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是想在既有监国又有杜相把持的朝政中斩开一块地域,她这是想要垂帘听政!
杜敏贤淡然地看着田忠仁震惊的一瞬不瞬看着她的双眼,毫不在意地扭头朝外看去:“人们都说两虎相争必有一损,只不过就如今看来,损的恐怕是年轻的那只老虎,到底输在手腕浅了些。田阁老可能不知,我听人传来消息,如今苏太傅正被困疫情最严重的庙口村中,能不能出来,恐怕不止要看天意,还要看人意。你知我父亲从来不似我这般心慈手软,就算是再可惜的人才,只要稍有异动出现,自是一刀斩断,毫不留恋的。”
“做事情总是谨慎为好,可也要看时机等不等人。阁老人到暮年恐怕也已将全副希望寄托在爱徒身上,若是错过时机,恐怕到了最后只落得满盘皆输。”杜敏贤气定神闲地说完了话,便笑着站起身来,准备就此告辞。
田忠仁在杜太后告辞之前慌乱起身,焦切地说道:“您……可能保证必保长亭?”
“两虎相争必有一损,三虎并立却因左右伺敌而不敢妄动。我一向不喜欢吵吵嚷嚷、喋喋咻咻,安宁的乾坤社稷才是我之所向。田阁老不必确定我会不会保住苏长亭,只需要知道我是个不愿听命于人,又不愿骨肉相残的人便可。”
因为不愿听命于人,所以她不会让朝堂成为杜姓一家之言,因为那般之下,她便永远与杜相捆在一根线上,论地位论阅历,她都必定是听从的那人。
因为不愿骨肉相残,所以她更要确保苏长亭还站在那太傅监国的位置上,如此她才不会与她的父亲杜相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才不会出现骨肉相残的场景。
田忠仁大半辈子都不曾见过如杜太后这般的女人,心狠又心善,大局细节无一错漏,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利弊得失分的清清楚楚。
田忠仁缓慢地朝着杜敏贤弯腰行礼,大礼之下,他沉声说道:“陛下年纪尚幼,正需一人辅佐育导,此人除了当今太后,再无人更可堪任。明日老臣便率领众臣提议,于御座后设珠帘列凤位供太后辅政听政之用。”
“阁老审时度势,令徒惊才绝艳,具是不可多得的治世之才,康端太后感铭,必定珍而护之。”杜敏贤带着满意的笑容带上帽,出了田府,上了马车中。
五日后,洛阳庙口村的疫情终于得到控制,而这一切都多亏了那疯道士口中的牛舌,也名曰大黄。死于疫病的人皆由官府统一处理尸体,死者家属都将得到财帛抚慰,官府更会请得道高僧为死者超度。
苏长亭携落空走出庙口村的时候仿若重获新生,而与此同时却也得到一个震惊的消息,太后垂帘御座之后,预闻朝政,辅幼帝决策。
“看来,你该回去了。”落空站在他的身边,淡然地笑道。
苏长亭转身看她,眼中情绪复杂难解:“时至今日,恐怕我们都难道清,你我恩怨到底休还是未休。”
他眼中的情绪太浓,落空未能适应,侧开了眼,望着柔蓝色的天空:“休或未休也没什么可辨的,剪不断理还乱,不如任其发展,随遇而安。”
“若能安,我自感恩万分,若不能安,我恐难行善道。”苏长亭用温柔的声音说着入魔的话,落空惊了看去,片刻后又平静地笑道,“执妄过深,易入迷障。”
“早便入了,无妨。”苏长亭一笑,百花齐绽。
她看着他骑上马,见他向她伸出手,她将手递上去,随即被他一提,人入了他的怀中。策马扬鞭,苏长亭将她送入洛阳城后,不做片刻停留,便带着大批人马返回京城。
尽半月的相处,这一别又恐是千山万水难再遇。
落空转身,走进一叶酒肆,瞧见锤子悲喜交织地朝着她冲过来,喊道:“老板娘,您可回来了,锤子真怕你死在庙口村里。如果那样,我可怎么跟娘娘交代啊!”
☆、太傅回朝
石仪守在皇宫门口,神色不宁,他仰头瞧着天色约莫着相爷也快出来了。刚刚如此想着,便瞧见宫门大开,他家相爷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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