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夜惊而醒,心中总是不放心,就紧赶慢赶至薛府里瞧她,看见她毫发无损的模样才总算舒了一口气。
于是他听见薛怀疑惑问道:“不知殿下遣小女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只是做了噩梦心中忧虑过甚,想过来看看沉璧而已,见她无事心也就定了,咳咳,旁的倒没有想太多……
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容庭将心思情绪总是能掩藏得极好,因此他这一番别扭在薛怀和侍候在一边的薛府下人看来丝毫没有什么不妥,唯独薛沉璧觉得碍眼。
原是这死渣男唤了她过来,磨磨蹭蹭半天也不说是什么事,一准又是在算计什么。
“转眼就快至先帝祭辰,宫里惯例是要寻些先帝再世时的物什引祭。可宫里能随先帝入葬的宝贝都陪着了,本宫突然想起芳淑阁里都是先帝再世之物,”容庭从容地胡诌,“听闻芳淑阁里住的是薛府小姐,不知小姐可否从芳淑阁里带出一两件先物?”
大周确有此等传言,说是用早去的人再世时的随身之物做法,就能召回先人留在故地的魂气,并将其早日送去超度。
大周皇宫里至今还有宫女说曾在夜里见到先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以除非这先帝魂魄尽快超度,否则这传闻永远都不会消散。
薛怀恍然大悟:“不如殿下此刻就随微臣去芳淑阁?”
薛沉璧:“……”
芳淑阁虽是先帝所有,但如今住着沉璧,容庭身为男子去姑娘家闺房实在不妥,若是被姜复的党羽得知定会小题大做利用。
容庭道:“男女有别,本宫这几天会差含玉宫的宫女来此,薛大人不必忧心。”
薛怀点头称是,容庭看过薛沉璧也放心下来,遂起身同薛怀告辞。
薛沉璧恹恹回到芳淑阁,桌上的剪子和红纸还依原样放着,她却失了兴意去剪,凝香拿了块抹布将桌子擦净,看着她脸色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疲累了,休息一会儿便好。”薛沉璧坐在罗床上,阖了眸子养神,脑海里却流转出容庭前世与她划清界限时的冷漠神情,她躺了一会见凝香还在屋子里就问她:“街头巷尾如今可是有不少人谈论此次秋闱不公?”
凝香卷起袖子眉飞色舞道:“小姐真是好计谋,那些乞儿得了赏钱果然在肃京里散布这些话……”
可是这也太快了些,薛沉璧看着窗外扑棱着翅膀的大雁沉思,她暗中令凝香凝露找人将秋闱泄题一事传给肃京中的小乞儿们不过几天,而肃京地大物博,那几个乞儿将之散播出去也要些时日,怎么就这般迅速传开了去?
她猜测肃京中也定是有人推波助澜,是敌是友尚不得知,目的也不知,薛沉璧唯一能笃定的大约就是此人暂且还不是她的敌人。
到了晚上,薛沉璧洗漱后安安心心睡下,季恪生刚从启岳先生家中归来,乌布履踏过枯枝败叶,肩上洒满月光,他路过芳淑阁时烛火已经熄灭,看来她已经睡下,他特意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回了自己的院子。
明日就是放榜的日子,季恪生并不焦躁,他甚至还能照常去启岳先生宅中求学。但是想到师父和师妹期盼的眼神……他莫名有了想夺得魁首的期望,取出书箧里的书翻看了片刻,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季恪生宽了外衣枕月而眠。
薛忖此刻尚未入睡,合衣枕臂瞪着屋梁一动不动。虽说他对此次秋闱十拿九稳,可毕竟凡事都讲究一个变数,万一棋差一着……他不敢再往下想去。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薛忖胸口仍然堵得慌,心口犹如兔子击鼓跳得极快。他忍了半晌捂住心口死死闭着眼,渐渐入睡。
第二日便到了放榜的日子。每次秋闱,肃京的世家大族之中都会有子嗣入贡院秋试。
世家讲究血脉相连,荣辱与共,家主们将祖宗荣耀看得十分重要,便盼望子孙后代光耀门楣,其中以长公主府为翘楚,长公主容璇一大早就打赏人去探榜。
见打探的人跑远了,姜鸢身着华服高坐于软塌上,手里夹着一卷经书,长公主容璇则坐在另一侧。
屋里静的只能听见姜鸢翻动书卷的声音,容璇侧头看了看,颇觉稀奇:“鸢儿你怎么看起了经书?”
姜鸢揭起一页泛黄纸张,唇角弯出温婉从容的弧度:“宽堂兄上个月秋闱,今日就要放榜了,鸢儿这是为他祈福。”
容璇笑点了她额头一下:“你莫非是糊涂了不成,我们长公主府要什么就有什么,你父亲又是股肱之臣,区区一个进士名头而已,哪需要操心?”
姜鸢仍旧握着经书,口中时不时念过几句婉转的经文。贡院秋闱的时候,因她身份之贵官员们都不敢拦她,她曾经隔着乌鸦鸦的人海细细观察过此次秋闱的贡生,坐姿气度一看便知,鱼目混珠者不算少数。
那些有了家族庇佑溺宠的子弟心思都不放在这上面,姿态参差不齐。只剩下一些大家养出的嫡子们才是上者,姜宽什么脾性全长公主府上下皆知,也不奢求他能高中,这一路都是靠着姜复的荫庇才能青云直上,此次若是榜上无名,对长公主府、宫里的皇后姑母和姜家族人都不好。
姜鸢镇定了心神,垂眼看着长公主保养得宜的手,柔柔道:“可是母亲,就算我们能保得住宽表哥,可因陛下忌惮父亲久矣,长此以往恐怕保不住长公主府和姜家。”
容璇抿唇不语,顿了顷刻才叹了一口气狠心道:“若真到了那个山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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