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等到天都要黑了,几个人对望了一眼,只得各自先散去,将盥洗用具放在隔壁小间,分头去准备膳食。
安明儿果然是被饿肚醒的。她刚刚就一直在哭,这下眼睛肿得像核桃。屋子里又没有点蜡烛,黑蒙蒙的一片。她手下摸到一个人的身子,知道是柳睿,遂不留情地推了他两下。
“睿哥。”
柳睿未醒,只哼了一声,伸手去搂她:“小福……别闹。”
安明儿被他搂得一头栽倒在他胸前,只使劲蹭了蹭,嘤咛道:“难受。”
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哪里难受?”
“眼睛……”
还有喉咙,腰身,双腿,以及那里……
床上乱七八糟,褥子什么的都皱巴巴,还有一股子汗味。更难受。
他只得认命地坐起来,打着哈欠,摸索着下床去点蜡烛。脚下踩到一个东西,原来是团龙佩,他一脚把它踢到床底下。
抬头一看,一下子全醒了。
她趴在乱七八糟的床上,半个身子从被子里探出来,烛火下,瓷白的身子上到处都是淤青。手臂上和背上都有很清晰的手指抓出来的淤痕。她的脸藏在黏糊糊的长头发里,气息有些重。
柳睿随手抓了一条裤子套上,上前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拂开了她的头发:“小福?”
她的脸露出来,脸色苍白。眼睛紧紧闭着,眼睛肿得像个核桃。她摸索着爬到他腿上。哑声道:“难受。”
柳睿的一颗心就这么提着,简直有些手忙脚乱,最后连忙用被子把她一裹抱了。听她嚷嚷着渴,只得在桌边停了下来,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给她倒水喝。她眯着眼睛。就着他的手喝水。喝得急,好像渴坏了。连喝了好几杯,才摇头说不喝了,舔舔又红又肿的嘴唇,眯着眼睛歪在他肩膀上。
这下子看起来,她被龙二弄出来的那点伤简直就微不足道了。
柳睿又愧又心疼,双手捧糖人儿似的把她捧去洗干净了,然后随便套了一件宽松的袍子,放在桌前。侍女早就把屋子收拾好了。甚至已经开过窗户换过气。她洗得干干净净坐着,也舒服了不少。只是眼睛还睁不开,半眯着,一脸的困相。
他喂她喝了点粥。吃了两个水晶饺子,她就摇头说吃不下了。
虽然身上还是这里痛那里痛,似乎还在一阵阵地发麻。但总比刚才那种连气都透不出来的情况要好多了。
他就把她抱到玉榻上,又把那件宽松的袍子脱了。
她立刻警觉地抓住他的手:“你当真是畜生?”
柳睿哭笑不得:“不是,给你上药。”
她犹犹豫豫地松了手。横竖眼睛睁不开。要是让她看到自己的惨状,保不齐会跟柳睿大打一架。
这下看了个清楚。玉体横陈,只是上面到处是淤青。手指的淤痕在胸前,手臂,背上,腰身,双腿……那都是被他揉的。另外细细碎碎的暧昧小痕迹更是不计其数。他取了冷毛巾给她敷眼睛,然后给她上药。
要命的是偏偏又起了不该有的反应,隐隐觉得虐待欲高涨。
柳睿心想,搞不好他真是个畜生……
他匆匆给她一身上下上过药,然后嘱咐她躺着别动。为了分神,他去端了烛台在榻边,拿了账单和文牒来看。一只手搭在她身上,偶尔伸过去翻书。
先前送玉璇玑上京城的时候,他是一上京就进了大狱。那会子还是太子和龙二,还有宫里的仪庆公主力保,才把他保出来的。这件事才有了后来的转机。
现在想起来,这件事大约不是皇上一时兴起。恐怕是早有打算。
他只是打算给安柳二家一个警告?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打算毁了这两家?
柳睿就是安柳二家的未来,安长韵明就是两家联姻真正携手横扫江南的关键。毁了其中任何一个,对安柳二家的未来都有极大的动荡。皇家之人先后对这两个继承人下手,当真只是意外?
柳睿闭上眼,手下细细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一边开始试图理清自己的头绪。
撇开身居江南织造之位的安织造不说,先说他家老头子,柳员外。本来他一介商户,就算富甲江南,也不会有这样的地位。只是,老头子却是有功名出身的,当年就是名动一时的文武双举人,还做过好些年官,直到做到廷尉中郎将。只不过老头子性情古怪,竟然放着官不做,甩甩手就带着他的功名下海经商去了。
若真要lùn_gōng名资历,扬州太守都是柳员外的晚辈。
可以这么说,柳家和安家都是一路的,两家都热衷于经商,即使是吃皇家饭,但都很排斥像京城中央那边靠拢。只是两个老头子乐悠悠地守着江南这一亩三分地儿,都幸福地娶了个恩爱的好媳妇儿,白头偕老地好好过日子。
但就是京城那位不这么想。
当年的夺嫡之争,安织造属于当今天子麾下。只是兔死狗烹本来就是古训,功高盖主向来是大忌。虽然安织造的功绩没这么夸张,虽然当年皇上登基之后他很聪明地继续蜗居江南。但是沉寂了将近二十年,难道,皇上他老人家终于还是不放心了?
柳睿的手一顿,突然想到一个关键。
他们两家门下,有三千私兵。
柳家老头子本来就是带兵出身,这三千私兵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何况安家和柳家内院到处都是武婢,武卫,都是和这些私兵一起训练的。就连作为少主人的柳睿,少儿时期也有很长一阵子都是在私兵营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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