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且说:“妾没有立场,只有这两个字。”
“我不知兄长生前为何要休妻,现下我想明白了。”襄王妃勾起一抹悲凉的笑意,“你已不是厉家妇,也不用为他守丧,你们之间也没有孩子牵绊,你还能选个好人家再嫁,这就是兄长对你最好的安排。你的诰命还在,仍能享有品级的殊荣,娶你的人即便是普通的良民,依然会低你一等。而在和离之后。兄长名下的铺子和庄子都尽归于你。”
杜且抬起头,“我……”
“对,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京兆尹那边还有备案。”襄王妃叹道:“厉氏没有外人想象的穷酸,河东那边要养着京城这边的人。兄长养活自己还是有不少的节余,他有自己的生财之道,这些你可能都不知道。兄长把你保护得太好,所有的风浪他都一个人扛了,而你当时在江南的时候,却因为一次的意外而疏远他,你知道兄长有多伤心吗?你知道他对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做了何等残忍的事情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休妻时,他为了不让你受到非议,故意放出风去,说是自己为了报拒婚之仇而休妻,让你日后再嫁不至于落下坏的风声,毕竟他是当朝右相,以他的家世人品,他不要的妻子,还会有人愿意娶吗?可他若是不休了你,你以未亡人的身份想再嫁,也是很难。总而言之,他预测到了自己的死亡,所以提前安排了你的未来,他不希望你在他死后,孤单一生。这些话,原不该由我来说,而兄长也不想让你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我不想兄长死得那般憋屈。”
“他……何时走的?”杜且艰涩地开口,咽喉处堵得难受,心中被强压数月的悲伤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表明她并非无动于衷。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想见见他,见他,见他最后一面。”
襄王妃说:“已经被接过河东了,你见不到他,他也不想让你看到他现下的样子。”
杜且没再逗留,浑浑噩噩地走出襄王府,到了杜府也不进去,绕了半座城池,停在昭阳坊厉氏的旧居前,望着门上那个高祖御批的匾额。良久地发呆。往事如过眼云烟,相聚的时日太短,可每一个瞬间都足以让她长久地怀念。分开之后,她也想过和他重修旧好,她始终不愿意相信那些甜蜜而深情的过往,都是为了要报复她前世的过失。可她没有勇气求证,远远地看着他风光无限,不再纠缠。倘若这是他想要的,她唯有成全。
厉出衡死了,死得毫无征兆,死得措手不及。
这不应该,她前世死在他的怀中,说明他的命数比她长。但襄王妃又说,厉出衡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没有人知道他前世是如何死的,除了他自己。
厉出衡死得无声无息,圣人连追封都没有,俨然这个世上没有叫厉出衡的人,那个大梁史上最年轻的右相就这样悄然离世。不再有人惦记,而他的右相之位很快有了继任者,新任的右相也姓厉,却是厉出衡的九叔,曾经的吏部侍郎厉以坤,而厉以嗣也被调回京城。在户部任职,而厉氏的子孙也陆续从河东走出,在中央和地方担任要职,重现河东厉氏百年风骨,但那时的辉煌再也难以继续。
而厉出衡终是昙花一现。
杜战凯旋而归,杜且也重新被重视起来,给她提亲的人都快把杜府的门槛踏破了,可杜且还是没有松口,仍是在棋社帮忙,教习弟子。曲灵源至今已有两年没有返乡,曲母的家书已经堆满他的案头,而皇后诞下一子后。也没再召曲灵源入宫伴驾,他则是专心地留在棋社,帮圣人招揽人才。
“我和你哥的意思,是想让你再找个人嫁了,也好有个依归。”虞墨刚生下一女,做完月子,脸色红润光泽,可见离京的日子于她而言过得并不差。回京后,府里的喧嚣已成昨日黄花,她忍不住唏嘘当日执意要走的倔强,若是留在京中不走,杜府不会有此劫难也很难说。至于虞恒大将军。在四皇子登基后,当即就解甲归田,不再统领大梁的兵马。这次谢桐战功赫赫归来,圣人有意让他接掌大梁过半的兵力,而杜战又是谢桐的左膀右臂,自然会得到重用。而杜且是杜战唯一的妹妹。京城的这些人精,见风使舵,为巴结杜战,对杜且是推崇备至,为她说亲的庚贴都堆在虞氏那里。
虞氏也是发愁,只好和杜且商量。
杜且没有居丧。但在厉出衡死后的三年间,她都是以白衣为主,发髻只以一根木簪。先前的时候,没人敢给她说亲,后来因为杜战的崭露头角而引发新的关注,但她一律拒绝。以父母在丧中为由,拒绝议亲。
三年了,父母的丧期已过,她再没有合理的借口。
“我想去趟青龙寺为杜家祈福。”杜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也想去看看他生前最后逗留的地方。”
虞氏只好答应,这三年来杜且一直在京城守着杜家,不曾离开过。
青龙寺对杜且而言,并不陌生。虽说来的次数少,但这是她对厉出衡渐生情愫的地方。
她还在住在以前住过的厢房,知客僧已经换人了,但寺中的住持还是妙莲大师,在她厢房前的棋案还在。上面摆着一局未完的珍珑局。
“大师还是喜欢和人对弈,却不知这寺中还有棋艺高绝的棋手。”杜且轻轻抚过那方棋案。
知客僧说:“山下万山书院的掌院时常上山与方丈对弈,这局棋就是昨日他们未完的。”
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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