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年来正月初五,是苏太后的寿辰。
本来肃泰帝是希望借这回圣寿节的机会,好好缓和下母子关系的。
但太皇太后的热孝未出,做儿媳妇的寿辰哪能大办?
而且苏太后本身也不喜欢大肆庆贺自己的生日。
最后还是在简虚白的建议下,肃泰帝下令将铭仁宫重新修缮一新,以迎接苏太后的入住。
本来按照本朝的规矩,铭仁宫即太后住处。
当初苏太后因为主动相让太皇太后,这才住了徽仪宫。
之前太皇太后薨逝之后,按说苏太后就可以搬去清熙殿了。
不过苏太后自矜身份,不愿意让人说她一死了婆婆就巴巴的赶过去占地方,倒显得当年让着婆婆乃是做样子一样,所以一直拖着没搬。
这会肃泰帝利用这一点献殷勤,她也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只冷冷淡淡的表示知道了——肃泰帝虽然失望,然而好在苏太后还不算很上年纪,凤体一向也还康健,他们到底是亲生母子,慢慢来,总有哄好太后的一日,是以皇帝也不是很急。
肃泰元年的正月初九,从到燕国公府第一天一直把自己锁在院子里、连除夕、正月初一都没露过面的裴幼蕊,终于做好了决定,到后堂找到宋宜笑,希望她能够帮自己夫妻团聚。
“姐姐想好了吗?”宋宜笑之前已经从苏家那边问到贺楼独寒的隐约情况了,这人活是活着,但情况真的不是一般的糟糕: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疾,身上更是没有一块好肉,如果不是卫皇后存了逼供成功、还要用他指证苏家的指望,估计连容貌都保不住。
饶是如此,他脸上也被烙了侮辱性的字眼——宋宜笑没有亲自见到人,但回想当年风度翩翩的状元郎,只听苏家那边的描述,也知道贺楼独寒眼下是个怎么样子。
须知道完好无损时候的贺楼独寒,裴幼蕊也是不冷不热,没有特别热情的意思呢,何况是现在?
倒也难怪苏家担心裴幼蕊会不想要这个丈夫了。
宋宜笑个人对他们夫妇的印象都很好,但因为女眷来往方便的缘故,她跟裴幼蕊总是更亲近点的。
所以虽然心里很为贺楼独寒感到惋惜,但眼下如果裴幼蕊决定另择良人的话,宋宜笑觉得也无可厚非——毕竟贺楼独寒欺骗裴幼蕊在前,也怨不得裴幼蕊不肯陪他共苦。
此刻裴幼蕊说愿意继续跟这个丈夫过下去,宋宜笑难免要再三确认,免得裴幼蕊将来后悔。
“当然想好了。”裴幼蕊却只是苦涩的笑,伸手抚向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怅然说道,“这么多天……什么没想过呢?我是确定自己以后不会后悔,才来找你的。”
见宋宜笑听了这话,还有点欲言又止,她轻叹一声,说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义母走太近了,以至于简夷犹悔婚之后,我反应过激,让我爹不放心,顶着大风大雪也要带我离开帝都——现在想想,其实我也未必多么喜欢简夷犹,不过是因为咱们这种身份,出门不便,每常来往,能够见到的男子,除了血脉亲人之外,少之又少。义母许是因为我叔父的缘故,心存补偿,打小就故意撮合我跟简夷犹。时间久了,我就以为,我肯定会嫁给他、他也肯定会娶我——然后这件事情忽然出了意外,我就接受不了了!”
“如果当初这门亲事毁掉后,我是平平静静的端住了架子,我爹不会急着带我回故乡,以避开长兴长公主的下降……”
裴幼蕊眼中渐渐泛起泪光,“这是我平生最遗憾的事情,但现在我反倒有点隐约的庆幸,我爹在那一年就去了,如今不必再为我伤心!”
她有些苍凉的笑了一下,“当然,我知道,虽然我爹不在了,但简三叔、城阳王妃,还有你跟阿虚,念在我叔父的份上,也不会薄待我的。如果我想不要贺楼了,你们一定会帮我——然而我的孩子要怎么办呢?别人再好,终归是不如亲生父母的。”
“如果姐姐只是为了孩子才要跟贺楼继续在一起的话,其实大可不必。”宋宜笑沉默了一会,说道,“苏家冲着安抚其他暗子,也不可能不管贺楼往后,是以咱们其实不必担心他将来怎么过日子——至于孩子,姐姐如果怕他没有父亲,生下来之后,大可以养在我跟夫君膝下。我们膝下现在已经养了三个孩子了,多一个也正好可以做伴。”
她顿了顿,“姐姐还年轻,往后的日子……如果只是为了孩子过,未免太苦了!”
“也不全是为了孩子。”裴幼蕊思索了一阵,摇头道,“也是因为,我现在,不,我以前,或者说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想找个愿意好好过日子的人,一块过日子而已。只可惜简夷犹不是这样的人,而贺楼独寒,他对我其实很好,然而那时候我满心仇恨,根本不在乎他的好与不好。后来他受了苏家之命,我先被刘家接走,后又去占春馆独居的时候,才发现即使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想要安稳度日,有时候也是一种奢望。果然命里该受的苦,躲也是躲不掉的。”
她又自嘲道,“说起来,你看我这个命:简夷犹,贺楼独寒,谁接近我是没其他心思的呢?现在你们也很重视我,你说如果我不要贺楼独寒了,再要其他人,那个人就一定可靠吗?还不如就这么过罢。”
裴幼蕊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宋宜笑也没话再讲了,问过城阳王妃以及简虚白都点头后,便命人去苏家传了话。
苏少歌照例亲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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