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等他开口,朱祁镇已经轻垂眼帘,道:“深儿性子弱,在他登基前,我得替他扫清那些老狐狸。在他登记后,某些我管不到的小狐狸,你得帮自家的弟弟照料一些,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做苍王的原因。”
“那要是我不答应呢?”吴雨那张俊秀的面容,双眼一眯,寒光大作。
朱祁镇抬头看了吴雨一眼,袖口微拢,在一片云雾缭绕中飞出了一纸信函,落在了吴雨的跟前,说:“你总不至于和那个假弟弟更亲一些吧?”
吴雨打开了这封信函,略略一看,嘴角的弧度从苦笑变成了大笑,摇着头道:“你这是要赶尽杀绝。”
朱祁镇点头,说:“那又怎么样。天下人是杀不完的,那些人头一落地,照样还有人争着抢着要坐上来,不就是都想试试一人之下的滋味么。”
最了解儿子的始终还是父亲,朱祁镇清楚的将吴雨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都收入了眼底,指尖在桌上敲打,扣动,最后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道:“所以我说了,你的命,很好。”
吴雨不再多说什么,拿起了摆在桌子上的剑,问:“朱楷在哪儿?”
朱祁镇说了几个字,指了个地名,然后补充道:“你得抓紧时间,提头面圣这么大的事情,那条黄泥鳅估计早就听到风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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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候,西临旧巷里却是一片嘈杂和尖叫。
到处都是血。
那些居住在这几条街巷里的官员府邸全都紧紧关上了门,搂着自家的妻妾瑟瑟发抖。
直到那一声声的哀嚎响起,人头落地,依然没有人相信,吴雨竟然敢在着顺天府西临巷道里杀人,而且还是在那位新晋的少保府府苑门口杀人。
他们知道这位苍王的来头不简单,也晓得正午三刻时候提头面圣的事情。
英宗皇帝时隔八年重掌地位,自然是要杀几个人立立规矩,这是常态,这也是规矩,每隔几十年都会来一遭,天下人见怪不怪。
可从来没人想过,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杀,来屠,连块遮羞布都不要了。
这位苍王…………比唐申那个贼寇还要来的凶残,他不顾体面,不顾后果,一边挥剑,一边擦着血,看着那些向后逃遁的人,也不急着追,只是用一种垂怜和耻笑的眼神低下了脑袋,然后目光穿越了几十米的距离,落在了某张白皙的脸上。
吴雨不认得朱楷。
他不知道那张脸才是真的朱楷,但只要挑着自己不认识的杀就行了。
奉旨杀人,有什么好顾忌的?
吴雨擦干净了一路走来剑刃上沾染上的血,手帕落地的时候,几十名训练有素的护卫将他围在了中间。
旁边是一座竹海斑驳的府衙,上面挂着一块匾,匾上写了一个吴,屋子里住的人是新少保吴风。
吴雨叹了口气,扬了扬手里的剑,自顾自的说了一句:“你娘害死了我养父,今年,我就杀了你亲爹。”
巷道内一片慌乱,到处都是人的脚印,马的蹄子,不过瞬息间,就有一大群人包围了吴雨,其中甚至不乏有顺天府的官兵。
一名武将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名字是石亨,样子吴雨懒得去看。
他开口想要说话,吴雨却只是拔剑,把剑鞘扔在了他身上。
石亨顿时一惊,慌慌张张的去接这把剑鞘,因为这把剑的名字的叫尚方。
“石大人。”
“苍…………苍王爷。”
“嗯。王爷今天要杀人,石大人是有什么说法么。”
“说法…………自然是有的。”
石亨这名武夫正在擦着额头上的细汗,他读的书不多,词汇有限,心里骂惨了唤自己过来的徐有贞,当下却只能硬着头皮道:“西临的巷口是官员王侯的府邸集合之地,苍王爷你…………是不是该换个地方杀人?”
吴雨活动了一下胳膊,笑起来的时候依然带着些许少年青涩,他摇头,回答:“王爷我今天杀的就是皇孙贵胄。”
他说完,直接就向着巷子里那头的朱楷往前踩了一步。
这一步踩下去,不知道吓坏了多少缩在府苑楼阁内的官员,而石亨身边的禁军有些激动了起来,但却被他死死给拦了下来。
尚方…………这是尚方…………是上头有人要拿人命开刀。
吴雨似乎很满意石亨现在的表现,转过了头,看着不远处躲在人群最后方的朱楷,平静的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五当家?”
朱楷那张书生脸略微发白,他刚要开口说话,吴雨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吴雨摇着头,剑尖在地上缓缓剐蹭出了一道深痕,“说实话,我特别看不起你。都是反贼,都是贼寇,可你为什么整天就像个脏兮兮的臭老鼠似的,像你这样的人,时刻算计着别人,想着踩着别人的肩膀和脑袋走到天上去,就不怕哪一天风太大,把你给吹没了么。”
“本来,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唐申死了,他死了,关我屁事?”
吴雨提起了剑,剑尖对准了朱楷的那张脸,点了点,道:“挺好的,这样我杀你的时候起码不会内疚。”
朱楷听到这里,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寒芒,他准备说上几句话,当做缓兵之计,结果又被吴雨给提前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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