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纱迟疑了一下道:“高忠乃高大人与紫钗之子。”
南玉调接过药碗的手一顿:“紫钗的儿子?”嘴角咧开,舀了勺汤药吹了吹抵到六月唇边,“六月和高忠是好朋友么?”
六月用力地“嗯”了一声,乖乖张口把药喝下肚子。
玄纱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主子,毒六虽未言明这孩子的身世,但既然在我夜总会长大,我等自然视其为己出。只是玄纱以为,如今高大人身陷囹圄,虽未定罪,六月还是不宜与其子太过亲密。”
南玉调侧着身子给六月喂药,玄纱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语调一下子愣了下来。
“说清楚。”
“六月……”
“我是问高品超,他怎么了?”
“高大人被朝中大臣联名弹劾,具体何事属下并不清楚,只是数日前刑部来人,将高大人投入大牢,之后,便再也没有高大人消息了。”玄纱抬头小心翼翼观察南玉调的眼色,小声问道,“主子,您可知当今陛下是……”
“听说了,换人了。”南玉调点点头,放下药碗,擦干净六月唇边的残夜,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
六月虽讨人喜欢,但毒六是个男人,对他又管得严,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没有人这样抱着哄他入睡。如今喝了药,脑袋愈发昏沉,美人拍得他如坠云端。眼睛眨得越来越缓慢,六月的小手拽着南玉调前的布料,往她身上蹭了蹭,很快就睡着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南玉调低头看着六月,目光在他的小脸上流连,“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皇甫彦要打压打压前朝宠臣以建立威信,倒也无可厚非。只不过——”轻拍孩子的手停了下来,女子蓦然抬高的视线里有着慑人的戾气,“敢拿老娘的生意开刀,过河拆桥可就不好原谅了!”
玄纱周身一震:“是!”
南玉调问:“这半天了,柳生人呢?”
玄纱抿了抿唇:“昨日皇上召柳生进问话,至今……未归。怕是……凶多吉少!所以,昨夜半夜金玉趁夜离城南下找眉娘回来主持大局。而碧桃昨天下午便去了白羊县,希望可以请动过客的四大杀手。”
一阵穿堂风过,吹得窗棱撞到窗框,“哐哐”直响。
吹乱的卷发挡住了南玉调大半张脸,发隙间,她眸光锐利如刀:“皇甫彦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动我的人!看来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主子言下之意?”
“我记得咱们在东北还有几座御赐的铁矿山是吧?”
玄纱大惊:“主子?”
南玉调眼角飞出上扬的弧度:“伙计们常年劳苦,也是时候放个假了。”
玄纱思索了一会,问:“那么……工部那边,当如何解释?如今刘璋出任工部侍郎之职,怕是会难做。”
刘璋,当年特种部队三班班长。
南玉调将六月平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走到洗脸架前,取下棉巾沾湿了拧干水,慢条斯理叠好,又坐回床边,细细擦拭六月的脖子,漫不经心道:“柳生不是进了回不来么,那就说……群龙无主呗。”说着,眼底划过狠厉之色,“大战将至,我断了皇甫家铸兵器的原料,即便他立刻派人顶替也赶不及秋季的工期。我倒要看看,他还玩不玩重武抑商!”
南玉调此计便是要与皇家正式杠上了,除了她没人敢下这样的决策,因为除了她,没有人真正了解整个组织到底有多大能力,也因为除了她,没有人能保证可以完全调动组织所有的力量。
“对了,”南玉调忽然想起什么,“六月怎么不认识倾城?”
玄纱脸色一变,幸亏南玉调背对着她并没看见,玄纱暗自吞了口口水,思索着说辞:“东珠王为易家翻案,恢复了易家后人的身份,她三年前便回……东珠国了。那时,六月还小……”
“是么。”南玉调没注意玄纱的异常,喃喃道,“也好。她是个好女孩,犯不着在这声色场所耗去一生。那么,雪衣还在么?”
“是……雪衣这些年反省了很多。”
南玉调点点头:“让她准备一支舞,全楼全力支持,就说舞姬无名归来谢客。时间就定在七天后,记得要说明,此曲为无名封山之作,但凡当夜来客,入场费用全免,只收酒水费。有必要的话,可以通过情报总局和《大落密刊》把消息放出去。”
玄纱忧心道:“可城里宵禁……当是如何是好?”
南玉调笑道:“玄纱,别忘了,有句话叫做——罪不责众。舞姬无名这金字招牌可比你想象得还要有吸引力呢。”
“那不知舞曲名为?”
发色金栗,眸色流光:“涅槃!”
从窗口溜进来的风吹乱了玄纱的思绪,她抬头望着那女子,感觉这次南玉调的归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然而仔细去看去想,却又想不清道不明到底哪里不一样了。曾经的她像是带着千张假面的妖魔,百种心思,任谁也猜不透看不见她的真面目。而现在的她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清楚地映照这个世界,然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玄纱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她曾并肩作战的人已含冤九泉;玄纱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她曾一心保护的人已散落天涯;玄纱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她曾深爱过的人,已面目全非。
入夜,南玉调泡了个美美的花瓣浴,换上了宽大的睡裙,刚进屋瞧见六月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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