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垂下眼帘,嘴角浮起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却只有苦涩的味道。
“没有分别。”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李明卿,没有说话。
那双眼睛,宛若秋水绵长,亦如寒星孤绝,更似宝珠璀璨。
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沈云亭。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开口向自己解释一番呢?
她想要听的是真相!
是真相!
还有这些年——
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她握住赤霄的手轻轻垂下来,剑稳稳当当落回剑鞘中。她背过身去,声音平和清冷:“是什么毒?”
张医官恭敬道:“是雪里红。”
“雪里红?”
医官一捻面上的胡须,缓缓道:“此毒产于西蜀,无色无味,难以消解,中毒之人身体最终日渐虚弱,总是熬不过冬天的,最后血尽而亡,才得了这样一个名字。”
李明卿放下手中的剑,面色一白,眉间神色郁郁。
“在下这里可以开个方子缓一缓,但终究——”
李明卿定定神。
过了一会儿,方对张医官道:“张医官,出了这个门,你只当我父王是因为南楼失火受惊所以卧床。”
“啊——是是!受惊卧床!”
“你可记住了?”
张医官手上一抖,忙道:“小人记住了。小人回去便会做一份医案,再开两张方子。”
“很好。”
昭瑜端着药碗,从里间出来:“郡主,王爷醒了”
右相的府邸靠西边,离西华门不远,宅邸森森,沈孟对这里不算熟悉,却也不陌生。
长青堂的门虚掩着,里面逸出来一丝檀香。
家仆把门推开,长青堂中间案几的客座上放了两盏茶,主座上无人,声音从墨色的屏风后传过来。
“你终于来了,拘魂。”
熟悉的声音,声线慵懒。
他握紧了赤霄。
屏风后面的人旋即走出来,微微倚靠着屏风:“见到我很意外吗?”
红莲的右手轻轻摩挲着另一只手中指上的指环,“几个月前,我命大,竟然能从你的剑下逃生,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杀我。”
他隐约看见面纱下的另外半张脸,有一道深痕。
“你怎么在这里?”
“你猜呀。”红莲似笑非笑,嘴角却噙着一丝狠戾。
“我要见右相。”
红莲微微翘起腿,靠在椅背上,“真是想不到啊,百鬼夜行的杀手拘魂,当今圣上敕封的安远侯,原来还是右相的义子。”
他沉默不语。
“听说琅琊王府在追查前任兵部尚书沈谦的事情,南楼里面所有关于当年案件始末的宗证已经付之一炬?”
“我要见右相。”
“右相可不会见你的。”
二人静立相对,一时无话。
沈光从屏风后面的暗门里走出来,挥挥手让红莲退了出去。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对沈孟道:“你还记得吗?十二年前,我们第一次在京都巡防营里相见,你一个孩子居然敢笑我骑术不j-i,ng。九你父亲临终前,是将你托付于我的。”
手里的兵器握紧,又松开,又握紧,反反复复。
“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能活下来?”
为什么他能够活下来?
可是他却想不明白——为什么沈光肯救他?
为什么——
自己于沈光而言无异于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刺向他的刀——
茶杯上的热气已经淡去,屋子里静的可怕,沈孟听见窗外的叶子划过,剩下沙沙的声音,这秋意分外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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