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为安悦已经再次入眠的时候,他突然软软地梦呓了一声,我猛地转了个头,感觉心脏被大力揪了一下。
“嗯?”凌灏率先在黑暗中应下,才让我避免在心理防线最弱的时候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
“你终于不睡沙发了……”能听出来安悦还处于昏沉的状态,声音困懒又粘糊,话音还没落就有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起,像怀里抱了一个不安分的小动物。
“没有在家,这里是医院。”凌灏柔声解释,稍作停顿后出声安抚:“吓坏了吧?”
安悦很慢地应了一声,然后终于找回了一些清醒,问:“退烧了吗?还难受吗?”
“退了。”
“让我用额头试试温度,”说完小床又短促地响了两下,安悦才出了一口气,道:“不烫了。”
他也许不知道我在隔壁全程监听,过了一小会儿又像床笫之私般和凌灏攀谈:“老公……以后你睡床好不好,我来睡沙发。”
凌灏没有立刻回答,稍停片刻后不容置喙地轻声命令:“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去买了早饭,凌灏也因自律的习惯在我买回饭以后就已经量好体温,办好剩余的手续,没再返回病房,我在走廊上把饭递给了凌灏,和护士大姐闲聊两句以后就直接离开了。
这次双双生病,倒像是在关系濒临崩盘时的自救,虽不说能让凌灏直接原谅我,但随着我离开家独住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会渐渐烦躁不安,态度也会随之做好软化的准备。
这是一场持久战,我清楚、他也明白,只差一个良好的契机来推动这场相当艰难的关系重塑。
可我们都没料想到的是,安悦成了最大的变数。
在我以为凌灏来电是为了抛出和好的契机时,才接到安悦已经从家里搬走了的消息。
“辅导班那边请了长假,手机也一直联系不上……”凌灏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但语速放得很慢,让我可以被每一个清楚明晰的音符,坠得嗓口紧涩,指端发麻。
“他留下了很多,已经签过名字的协议或者合同,都是关于新房的归属权……”凌灏略有失真的声音终于被解析出一丝明显的颤抖,“我找了他两天……”
“我会找到他的。”我用力握了握手机,试图抚平心头无端涌上的强烈不安,“他不会离开多远,辅导班那里也并没有辞职,他只是……”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将近一个月没再见安悦一面,在这段时间中他和我哥的相处模式我一无所知,更不用提猜想他现在的想法了。
是不是凌灏冷落了他,或是一直让他处于愧疚之中,还是……铁了心要从这段扭曲的感情中脱身而出。
我稳了稳心绪,问道:“哥,你有怪他吗?”
凌灏静默了好大一会儿,才晦涩地嗯了一声,随后接道:“但我更爱他。”
“我现在很后悔没有再多爱他一点……”爱字灼心,恐怕这都不曾对安悦提起过,只是因为对象是我,才能让他坦诚地说道:“悦悦是不是以为我对他的爱意只囊括于房子,才以为归还了,就能扯平一些。”
“不是,”我试图将谈话变得轻松,“那小子又不是傻瓜……”
“虽然脑回路异于常人,但总体还是个玲珑通透的家伙,等我把他抓回来,你亲自问他。”
话虽然撂了,但人已经搬走两天之久,就按照已经提前找好了住处,搬家整理花费半天,再休息半天,但保不准第二天人就提着行李箱出国玩儿去了。
一天时间足以让他北可游日看漫、南可下海潜水,别说找人了,大海捞根针都比这容易。
只能暂时冀望于安悦这懒家伙还在本城,我开车绕着他可能会去的地方转了一圈,他看病的医院、常吃的餐厅、喜欢的书店,甚至连希望颇微的新家也专门去看了一眼,都一无所获。
直到晚上,我没再回公寓,既然不需要和安悦避嫌,想必这时候待在凌灏身边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家里基本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水杯毛巾这些日用品都还在,这也许就是凌灏第二天才将这件事告诉我的原因,他开始会以为安悦并不是要彻底离开——如果不是各种形式,耗费一番苦功夫才能准备出来的房屋转让协议摆在面前,甚至决绝到包含遗产转让。
怪不得凌灏会直接在电话里情绪失控,这种你若不接受我便死给你看的强硬手段,我都难以招架,更别提凌灏了。
我倒是知道安悦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但也足够把我哥刺激大发,他的爱太传统,以至于忘记同为男性,这套房对于安悦来说是负担,而不是归属。
第44章
辅导班和医院那边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凌灏则拖朋友查近期租房名册,只要能确定人还在本城,最起码范围会缩小很多。
安悦的人际交往很简单,有时会在通讯软件上和朋友闲聊,有时会参加同事组织的饭局,除此之外,基本都是宅在家画画、娱乐,像一只家饲的小羊羔,无害、柔软、贪吃。
也不知道在外面的这几天有没有食不下咽,还是脱离看管后就开始狂饮暴食。
最好乖一点,这两种都不要。
我不止一次安慰凌灏说安悦已经是个能照顾好自己的成年人,即使脱离我们二人的掌控,也会平平稳稳的生活,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就像他一直以来的那样,健康且阳光。
但到了我这里,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小家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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