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迅速意识到这是琉璃笔而不是羽毛笔,而且是静湖老师留给他的。
雾凇靠在椅子上,愁得直揉眼睛。他已经尽可能表现出排斥和敌意了,那个赏金猎手竟然还不放弃。
他能猜到,构装体的异常一定是因为扰敌药剂。想要消去药剂的影响,要么得使用有反制效果的药剂,要么得把受影响的构装体取消行动能力,再重新唤醒。无论哪一种,他都得打开塔门走出去。这些事情没法远程完成。
他不想去。不想面对卡林格,不想面对黑树村的人。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擅长当面与人沟通。
所以他用信件痛骂村民,通过魔像驱赶赏金猎手——他书写文字,眼蛛远程把他的话读出来。
其实眼蛛可以直接传递声音,卡林格的声音就是这样回传的,但雾凇不行,他没法直接骂人,因为他很可能会说话不利索,语调也不够凶,那样就一点威严感都没有了。
这时,卡林格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连谈谈都不愿意?我是赏金猎手,赏金猎手一向和法师合作,我又不是那些歧视施法者的神殿骑士……天哪,我看见你的守塔盾卫啦!它来了!它来了!”
雾凇面色纠结。这几个守塔盾卫是静湖老师亲手研制的,雾凇很清楚它们有多强大。
虽然卡林格自找麻烦,但万一他真被盾卫打死也不太好……
雾凇在幻影纸张上写道:“看见了盾卫还不跑?它们的守卫的范围只到半山腰,你跑快点,跑下山就没事了。快点滚吧!”
卡林格立刻回话:“你们塔就三个盾卫吗?是不是太少了?”
其实从前不止三个。这么多年,坠月塔也出过各种各样的事,现在还留着的只剩下三个了。但雾凇不打算好好回答,他只想把这个猎手赶走。
于是他写道:“嫌少?那你就别跑,留下和它们打架吧。等你死了之后,我把你的故事告诉山下的诗人,让他写一个弱智猎手和盾卫决斗然后被盾卫踩成人毯再锤爆脑袋的故事。至少能警醒一下世人。再见,我要关闭通讯了。祝你死得惨点。”
另一边,卡林格站在凌晨的山道上,扛着阔刃剑,听着眼蛛念出以上词句,看着三个比熊还大两圈的盾卫从不同方向接近……他有点紧张,但不害怕,甚至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卡林格啧啧感叹:“真j-i,ng彩,真j-i,ng彩……撕成三百块让妈妈和老婆缝三天三夜,和盾卫决斗被踩成人毯……雾凇大师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j-i,ng灵啊,你老家的同族都这样吗……”
其实雾凇仍然能听见这边的情况。他口头上说关了通讯,其实并没有,他只是让眼蛛身上的红点看似熄灭而已。
雾凇的脸有些发烫。其实他还能写出更刻薄的句子,但他不想继续写了。
对话会分散卡林格的注意力,毕竟卡林格面对着守塔盾卫呢。
雾凇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去开门,不去帮卡林格。卡林格的战斗能力不弱,只要他认真一点,逃掉应该是没问题的。
卡林格想跑确实不难。他的扰敌药剂用在了剑上,只要丢下剑,盾卫和眼蛛根本不会针对他本人。但卡林格偏不这样做。
距离最近的盾卫冲过来挥臂劈砸,卡林格扛着阔刃剑连跳带攀,挂住一处粗树枝,看准位置,纵身跃下,踏住盾卫肩头的同时,巧妙地将剑刃卡进它后肩胛与腰部的结构接缝。
这个位置是大多数大型盾卫的弱点,或者说是设计缺陷。它们的攻防守动作无法触及此处,剑刃卡进去之后,它没法自己把它拔出来。
成功之后,卡林格敏捷地跃开。另一架盾卫扑了上来,朝着身上挂剑的同类猛攻。
很快,三架盾卫打作一团。它们同样强韧,同样坚固,同样没有触觉、不知疲惫。虽然它们互相猛烈攻击,但其实谁都不太能伤到谁。
卡林格压根就没想真和盾卫打架。人类很难伤到金属构装体,除非利用一些手段破坏其结构,但他没带专业工具,也没带专业参谋,于是他只好想出这么个法子。
他躲在一旁,一边深切哀悼那把阔刃剑,一边故意发出各种痛苦的声音。
先是闷哼,偶尔小声惊叫,骂脏话,激烈地气喘,咳嗽,咬牙切齿,嗷嗷叫,故意用脚蹬地、摩擦植物、用石头打石头,折断一把地上的枯树枝,配上压抑的痛呼。
他早就猜到了,雾凇说要关掉通讯,其实肯定还在偷听战况。
眼蛛虽能帮助法师侦测一些东西,能发声、传声,但另一头的法师多半是看不见画面的。如果他看得见,他就会看到三个盾卫互相攻击,那他早就该开始骂人了。
卡林格猜得没错。
那些声音在雾凇听起来,显然是赏金猎手受到金属盾卫围攻,已经被殴打得奄奄一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跑了。
雾凇在书桌边抓起一把拆了宝石的旧权杖,杵着它匆匆赶到螺旋阶梯边,踏上浮碟,蹲跪下来,让浮碟以最快速度上升。
雾凇一路上都在低声咒骂。对现在的他来说,仅仅是这样快步走路,都已经是很大的负担,所以他连骂人的话也说不连贯,声音也断断续续。
这样实在是有点难受,但他又实在不想闭嘴,骂人是他唯一的发泄方式了。
虽然他的时间不多,但他也不想在事情完结之前就被意外气死。
出了坠月塔之后,他边走边回忆静湖老师的工程图纸,回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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