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冲他说:“九郎也来,好好看看,别再不认得自己家是什么样了。”
李濂将手中的东西往远处一扔,编了一半的草蚂蚱被打回原形,变成了半截皱皱巴巴的蟋蟀草。
兄长上次与他谈起老宅时,见他一脸迷茫,痛心疾首地感叹道:“你还是在这里出生的呢,怎么就能忘了。”
可问题是,谁能记得自己是在哪里出生的呀。
心中虽是抱怨了两句,可李濂依旧毕恭毕敬地跟兄长身后。林子清尚落后李濂半步,听着最前面的那人兴致勃勃的讲解。
——这间屋子曾经是某个堂叔的书房;这座阁楼里不知道有过什么,连他都没上去过;那座凉亭是母亲最喜欢的,每到夏天,她便会坐在此处赏荷;花圃里曾种了数不清的花卉,从春到冬,都有花争奇斗艳。
走了一圈,最终他们又走回了正堂的廊下。
李沅停住脚步望向远方,目光幽远,像是望见了很久远以前,成国公府极盛的时候。他缓缓开口:“那时祖父和父亲都还在,剩下两房也都人丁兴旺,院子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哪里像现在,偌大的宅子,就只剩了我一个人在这里。”
李沅叹了一口气,又看向林子清,提议道,“不然你在京中的这些日子,便也住在这里吧。永昌坊离东宫不过一条街的距离,不耽误你为太子讲学。”
他之前问过李濂,这两年林子清每次来京中,都是住在东宫或是驿馆之中。
林子清欣然应下,又得寸进尺地问李沅:“那过段时间,臣不为太子讲学了,还可借宿否?”
“可以,当然可以。” 李沅不假思索便答应了林子清,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李濂说,“还请陛下莫怪我私交重臣。”
李濂不自然地干笑两声:“兄长又说笑了,您开心就好。”
这要是别人他或许还得考虑考虑,可林子清是什么人?兄长和林子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都多。他哪里敢拒绝兄长。
更何况,他也确实是希望兄长能开心一些的。
前几天他发现兄长在一片梅林中出神,便走过去问为何。
兄长当即折下一枝开得正好的梅花递给他,对他耐心地解释:“阿娘喜欢梅花,可是陵州太冷了,种不活梅树。
“每次回京述职之前,我都对阿娘说,要给她折几枝梅带回来。可哪次都是在回到陵州之后才想起自己忘了此事。
“如今总算是想起来了,也折了梅花,可不知道能放到哪里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
李濂明白兄长的心情,也知道兄长不是能将感情肆意外泄的人。可兄长之前衣素服、避荤腥的做法,又怎么可能仅仅是为了避嫌?
但兄长不明说,他也不好劝慰。只能尽量找些让兄长开心的事情来,说与他听。这样过了几天,直到今日见了林子清,李沅的心情才算好了些。
李沅得了答复,对他说:“你出宫一趟不易,我就不耽误你了,早些回去吧。”
待李濂应下后,李沅又转头看向林子清,对他说:“与我一道,去街上走走。”
目送着兄长与林子清往国子学方向去的背影,李濂在心中开始不忿起来。他原本想着空出一整日的闲暇,来陪兄长,可这上午还未过完一半,就被兄长打发了回去。
偷得浮生半日闲,他也不想早早就回宫。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李濂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宣阳坊附近,又想起来赵诺便住在宣阳坊内,索x_i,ng准备直接上门拜访去了。
天子踏足臣下的宅邸,一向是要提前通知,以便于臣子接驾、准备的,且向来礼制繁琐。可如今李濂兴之所至,也不欲声张,只让侍卫前去通报。
却没料到赵诺此时不在家中,门房看着一大队佩着刀的护卫,也不敢说出什么没有拜帖您先请回下次再来的话,急忙去请了管家来。
管家也没见过这阵势,若不是领头那人笑得客气,他都要以为这群人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入室抢劫了。
他咽了一口吐沫,才敢开口说:“我家主人现在不在,要不您先……”他本想让这些人回去,可转念一想,若是贵客一来没见到赵诺,认为赵诺是故意托大可就不好了。话头转了个弯,说:“要不您先进来等等,家主人很快就回来了。”
见李濂点头,管家便领着这些人准备往宅子内走去。可李濂一示意,那些侍卫就围在了正堂周围,他自己则径直向着正堂走去,还理所当然地占据了主座。
管家让人奉了茶之后也不知该怎么办,想了想,只好往后院去寻夫人梁氏。
正在做绣活的梁氏听到脚步声就从绣架前抬头,看了看来人,笑道:“是王伯啊,有何事?”
管家快步走到梁氏面前,小心翼翼地把前面正堂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还提议让梁氏去看看。
“不大好吧?”赵夫人轻蹙峨眉,语气中明显带了些不赞成。
管家用巾子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犹豫半天后说:“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嘛,郎君不在,府里的人不太懂规矩,怕怠慢了贵客。只能请夫人出面照看一二。”
按理说女子不应入正堂,管家自然也知道让夫人去见外男不妥,可是这贵客实在是霸道,派出侍卫将府邸围起来了不说,还在主人不在时端坐正堂之内,一看就是得罪不起的人。
赵诺官职不算高,出身又不显贵,是以府上并没有那么大的规矩。平日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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