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妈妈数落道:“你这孩子,不许胡说!”
病房里的人,一会哭,一会笑,一会讨论一下余青童的病情,一会又谈起手术之后的康复注意事项。
最大的问题,还是钱。
这段时间又是租房子,又是住院,余爸爸和余妈妈那点微薄的积蓄都已经花光了,但是心脏移植加上术后康复的费用要几十万,这无异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是一万几千块钱,穆晓云是毫不犹豫地给他们垫上。然而现在她全部财产也不过这么一点,而且还是经过辛苦兼职外加炒股票赚回来的,余爸爸余妈妈也断不会接受,而秦卿虽然给他们公费报销了不少医药费,面对这样巨额的数字,也无能为力。
所以,一说到这个话题,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倒是余爸爸很轻松地说:“我准备明天回老家去,把老家的房子卖掉,就够了。”
穆晓云大吃一惊,余家就这么一套房子,卖掉房子,他们住哪儿?现在房价这么高,余爸爸余妈妈老两口都是乡镇的公务员,一个月一千来块的工资,两个人不吃不喝个半年也就够买一块地砖的。
但余爸爸余妈妈反而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能够换回余青童的生命,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慰,即使下半辈子只能租房子住,他们也无怨无悔。
看着这温馨的一大群人,有朋友,有家人,穆晓云微笑着站在人群外,默默地看着余青童。
之前那种想要告诉余青童事实真相的想法,在这个时候早就湮灭无踪。
何必呢,何必要让余青童本来就敏感的心再次担负上一层不必要的沉重负担,也许,什么也不知道的他,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也是最幸福的。
徐清皓的葬礼非常冷清。
那一天,花红柳绿,春光正好,黄鹂在枝头啾啾乱叫,和风缓缓而来,暖暖的,柔柔的,花间的蝴蝶蜜蜂嘤嘤而飞,缠缠绵绵地。
清冷简陋的告别仪式,就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天气里举行。
静静地躺在棺木中央的徐清皓,面容安详,双目紧闭,他长长的睫垂下来,像了无生气的蝴蝶翅膀。浓褐色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一如既往地帅气漂亮。
隔着一尘不染的玻璃向内里看过去,他就好像只是进入了一次长长的睡眠。
穆晓云倒是觉得,这样的天气非常适合送别徐清皓,对一个尽管沦落风尘,却依旧保持着爱干净的习惯,并且费心维持着自己美好形象的男人而言,恐怕徐清皓自己更加愿意在明媚旖旎的春光中,而不是在一片愁云惨雾的雨靡靡里,告别这个世界,
来到殡仪馆的,还有几个一看就知道长期生活不规律纵欲过度,满脸憔悴的年轻男人,他们虽然都穿着黑色衣服,却要么就半透明,要么镂空,总之看起来不那么正经,跟一袭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裙子,以及一身白色t恤外面黑色西服的秦卿比起来更加对比鲜明。
就连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非常迷惑地盯着这衣着风格以及形象气质都截然不同的两方人马,估计他们也闹不清楚,这个死去的帅气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这些是什么人啊,都是徐清皓的朋友吗?”
秦卿非常不解,偷偷问了两次穆晓云。
穆晓云没有告诉他,他们都是牛郎,应该是徐清皓的“同事”。
她只是说徐清皓本身就跟不三不四的人来交往,她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幸好秦卿没有继续追问为什么云静敏、欧凯这些看起来跟徐清皓交情还不错的人没有来,否则穆晓云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秦卿是陪着穆晓云来的,他知道徐清皓的葬礼在今天的时候,二话没说就陪着穆晓云过来了。
“其实我不需要人陪的。”
过来的时候,穆晓云推辞过,不过秦卿只是握着方向盘,然后斩钉截铁地说:“不,我清楚告别朋友的感受,这个时候有个人在身边会好很多。”
于是穆晓云不说话了。
对于承受过亲眼目睹战友死亡这种巨大冲击,而至今心灵创伤都未痊愈的秦卿来说,穆晓云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乖乖地接受他的好意。而且她最好不要告诉秦卿,徐清皓和她的交情还没有深厚那种程度。
事实上,穆晓云去送别徐清皓,完全只是出于一种两世交情的情义罢了。
在瞻仰遗容之后,就是念悼词。由于是政府安排的例行公事式的追悼仪式——徐清皓能够有这个待遇,完全是因为他上了新闻而且是器官捐赠志愿者,所以才能够得到这种待遇。否则的话则连这个仪式都省掉直接拉去烧了。
无利可图的殡仪馆工作人员跟徐清皓非亲非故,念起悼词来自然也就无打采。而穆晓云听着这冗长无聊的悼词,自己也开始感到百无聊赖。正低着头专心数纽扣,身后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似乎又来了一个人。
那个新来的人,在穆晓云身后传来微弱的哽咽声。秦卿轻轻地对他说:“请节哀。”
是谁来了?
徐清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亲人吗?
那低沉的呜咽,显然那个人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但那其中的痛苦悲伤,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那是一种真真正正的,痛彻心扉。
直到目送着徐清皓的棺木进入焚化炉中,天上升起袅袅青烟,穆晓云才回过头来。她看到一名中年男人坐在告别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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