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轻声问:“你们也是来找大神儿的?”
“是。”解铃笑笑。
中年妇女闪开身,把我们让进去。
我明白了,这个鱼鳃仗着自己有通灵能力,在这里假称大神,祸乱乡间啊。我顿时对这个鬼差印象一落千丈,他杀几个人那倒也罢了,可堂堂鬼差屈尊当神汉,格局也太小了,格调太低。
解铃领我往里走,来到内屋。里面屋子面积不大,也就一张床一张沙发而已。床上盘腿坐了个男人,一眼看出就是个神棍,光着膀子,穿着红红的大裤衩,腰里还围了一圈小棒槌,梳了一根冲天小辫,正在凝神静气给一个病人掐脉。
病人躺在沙发上,手伸出正好搭这名神汉的腿上。他脸色蜡黄,身材瘦削,裹着一件脏不垃圾的黑棉袄,那模样一看就像老年间的病痨鬼。
沙发旁的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认识,正是五十三中学被孩子喷水的蔡老师。他旁边是一个女学生,十几岁模样,手,正擦眼泪。
解铃拉住我站在门口,我们没有进去。
神棍把病人的手放下,叹口气摇摇头说:“没救了。”
女学生“哇”一声一扔,跪在沙发前握着病人的手,啜泣:“爸爸,爸爸……求求你们,救救我爸爸。”
病人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这个动作似乎耗光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搂着女儿,抬起头看蔡老师,客气地说:“蔡老师,麻烦你了。”
“不麻烦。过了年要初升高,我带这个班里燕子的学习最好,考个重点高中不成问题,现在就怕她分心啊,老唐你要加油啊。”蔡老师说。
病人抚摸着女生的头发:“蔡老师,如果我不行了……你帮我照顾照顾燕子吧,你是个好老师。”
“爸……”被叫做燕子的女学生,嚎啕大哭,紧紧抱着爸爸不放手。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阎王爷要收我,我也没办法。”病人勉强笑笑,让女儿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向床上的神棍道了谢,咳嗽着往外走。
我在门口实在忍不住道:“怎么不去医院看?”
病人听到了,苦笑着说:“医院太贵,家里没多少钱,还要省下来以后给闺女用。再说我这病治不了,医院那是吃人的地方,是无底洞,钱扔进去听不见响就没了。我死了不要紧,得给女儿留下来点东西,她以后还要好好活着。活人不能让死人拖累了。”
燕子哭得泣不成声:“爸……”
“朋友,请留步。”床上的神棍突然说了一句话。
我们一起看向他,蔡老师疑惑道:“说我?”
“是的。”神棍说:“朋友,不知怎么称呼?”
“免贵姓蔡。”
神棍从始至终没有睁眼,略一沉吟,微微点点头:“蔡朋友,走好。”
就在这个瞬间,我看到蔡老师的脸上隐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转瞬即逝。
床上的神棍就是鬼差鱼鳃?我越看越觉得他长得怪,有点鬼气森森的意味。纵在双划。
“别愣着,我们也走吧。”解铃说。
我顿时懵了,找到鱼鳃了,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要走,这是闹哪样?
解铃也不解释,拉着我跟着前面的蔡老师他们出了门。整个过程中,病人和他的女儿一直哭哭啼啼,父女俩说不完的话;蔡老师走在后面,插着裤兜默不作声;我和解铃跟在最后。
从楼上下来,出了肮脏的菜市场,到了路口,蔡老师掏钱给父女俩打了车,把他们送走。
只有我们三个人,蔡老师突然转过身,对解铃说:“跟够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严肃,说完之后,陡然一笑,露出白色的牙齿。这个窝窝囊囊的中学老师,在这一笑而下,竟然生出无穷的男人魅力。而这股魅力,又随着他的笑容逝去而随之不见,继而又变成沉闷的中年人。他好像有一种能自由调控自己气质的能力。
“刚才的神棍看出你了。”解铃说。
“那个人算有些道行,居然能察觉我封印的气息,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之所以带燕子和她父亲去找这个人,就是看中了他确实有能耐,而不像其他神棍那样招摇撞骗。”蔡老师说。
他看了看我:“这位小朋友怎么称呼?”
我从傻愣愣的状态里反应过来,赶紧说道:“我叫罗稻。”
“这是我的准徒弟。”解铃说。
蔡老师笑:“你这个老光棍,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一样孤独终老呢,没想到你也开始收徒弟了。”
“您是?”我小心翼翼地问。
解铃道:“你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蔡老师,就是引发阴阳两界诸多混乱、神通广大的鬼差鱼鳃!”
鱼鳃闻言大笑。他如果是个演员,一定能百花奖。他的气质变化极其突然,爆笑时睥睨天下,一旦笑容收去,马上回复到沉寂平庸,甚至是懦弱。
他这种大起大伏的变化,使他充满了人格魅力,这人要是敞开了玩,肯定能迷倒一群嫩丫头。
这人如果不笑,我实在无法把他和传说中的鱼鳃划等号。而他妖魅的笑容一生,还就真有了些那股味道。
“你把我叫到这儿来,就是看你扮猪吃虎的?你这个大鬼差看着小神棍玩把戏?”解铃问。
鱼鳃笑笑:“扮猪吃虎我会演给美女看,演给你这个光头看有意思吗?”
他表情严肃起来:“燕子是我这些年教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可惜啊,天妒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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