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魂作者:何顿
月魂第5章
尚想同他一并去香港,他显出了烦躁,脸像水泥地样冰冷。“我在香港的老婆还没死,要等那老鸡婆死了你才能去。”他说,折过头来一笑,那是种极猥琐的笑容,像一块腐烂的木头。
尚想用死来了结生的烦恼。她坐在办公室里,觉得她做为人事科副科长是个丝毫不能体现价值的人,再伟大的人也有把腿伸直的一天,你我他还能怎么样不是也有个死
1986年底的某一天,尚终于把坐在办公室里反复权衡了很长日子的念头付诸了行动。那天她坐在办公桌前,把一个五分的硬币轻轻一抛,她想“国”就是活,“粮”就是死。
结果硬币落到桌上滚了滚,碰在一本杂志边上扑倒了,是“粮”。她凄然地站了起来,走进楼下的医务室要了一瓶安眠药,借口她这一向都失眠。然后她向街上迈去,径直步入了面前的一家百货商店。她买了一套内衣内裤,连胸罩和长丝袜也买了,还买了一瓶进口高级香水,然后她走到卖纸张和胶水的柜台前,买了两卷宽宽的胶带。回到家里,她把门窗关死,拿把剪刀着手往窗户的缝隙上贴胶带,认真地忙了好一气,她把四个窗户的缝隙全闭死了她住一室一厅,然后她开始贴通往晾台的那张门。在贴通楼道的那门缝时,她的手颤栗了。“神都不主张我活,”她对自己说,“死了舒服。”她把通楼道的门缝也战战兢兢地贴好了。这时她感到有股冷气从背脊上往两边蔓延,下半身也开始麻木了。死神已经来了,她想。她迟缓地坐到了沙发上,现在是下午五点。她坐了一刻钟,然后迈入厨房把煤气打开,拧燃热水器,便tuō_guāng一身衣服进卫生间洗澡。她觉得自己是只拔了毛的鸡,只等下锅。她把镜子上的水雾抹掉,瞧着镜子里自己的上半身,觉得自身的ròu_tǐ还很有弹性很丰满,又觉得自己死了可惜。洗完澡,她就穿上新买的内衣内裤,戴上项链和耳环,便躺到铺上拿床羊毛毯裹紧全身。等整栋楼的人睡下后,我就拧开煤气,吃了这瓶安眠药,安安稳稳地到另一个天地去。她想。
七点钟的时候有人敲门,咚咚咚。她不想开门,但敲门的声音很执著,时断时续地敲个不停。尚穿上狗皮大衣去开了门,却是楼下同事一7岁的女孩,她手里拿着个信封。
“你的信,我妈妈要我给你。”女孩说。女孩的妈妈同她一个办公室,是她下级,见到有封信就顺手带来了。尚把信随手扔在桌上,又躺到铺上睡觉。
但她被桌上那封信深深吸引了。她终于抵制不住这种诱惑,爬起床,走到桌前拿起信封撕开了,竟是一张请柬,写着:“尚青青同学,您好。请于1986年12月30日下午5时湘江宾馆参加1954、55、56级浙美同学会,届时务必光临。”12月30日就是大后天,她眼睛一亮,伟大的好奇心驱使她把死期推迟到了大后天深夜。我要打扮得最漂亮,在同学的心中留个好印象,她想她脸上还有青春。
她后来对我说接请柬的那天她并没想起我,她什么同学也没去想。在湘江宾馆一看见我,她感到这个世界里她有了一片可以走进去看一看的树林。当我和她跳友谊地久天长这支慢三舞曲时,我记得她陡然说:“我要活到50岁再死。”当时我并没留意她这句话,我的心田已被音乐的雨水所浇灌,而且流遍全身。这支舞曲让她又一次改变了死期,她决定把她满50岁的那天定为她自杀的那天。事实上她不会再死了,一个人错过了自杀的机会就没有了再自杀的勇气,尤其是像尚这类婚姻和爱情生活磨难跌起的女人。
正因为尚置自己于死的境界,反倒爆发了新的热情和青春,就像一个狂热的赌徒,只是她在下赌注的时候仍不乏拘谨选中了我,她完全可以把注下在比我年轻健壮的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很久以后我仍感到她第一次踏进我家门时,脸上确实挂着一种冒险家的笑容。后来也就是秋兰在我身上嗅到香水气的那天我有点困惑地问她,她怎么会主动先踏进我的家门时,她媚媚地一笑说:“我有一年多没干那事了,那天我特别想,就去找你”“就像一只春猫,”我打断她说。她说:“那段时间我满脑壳都是这号联想,连上班都打精神不起来。”“你现在确实值得我爱,”我说。她把头发盘好后坐到了我身边,跟着又坐到了我腿上。我把她放在了床上,她拿起枕头下的一瓶法国香水往我身上喷洒。
“我喜欢在香雾中死去,”她说。我猛然感到从下午起到现在我听到她说“死”字这是第五次了,“你尽说死做什么”我盯着她。于是她就同我说了上述的东西。“我不会让你50岁死,”我不在乎他说,“你满50岁那天我守着你。”“你又不晓得我生日是哪天。”
“我知道。”其实我只知道她是今年12月份满50岁,她只比我小两个月。她说,“那你说我是哪天”“到了12月份,我会想起的,我保证。”我说。
9
到了12月份,秋兰病重住院了。11月下旬的某个早晨,秋兰在被窝里说她肚子很疼,她说话时脸都歪扭了。我劝她去解个大手,“有时候是屎胀得肚子疼,”我估计道。她爬起床按着腹部去了。隔会她从卫生间转回来时黑瘦的脸上露出了惊谎。“我屙血,屙好多血。”我说:“是来月经呗”“月经才去一个星期,应该不是的。”她说。我想女人屙血无需大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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