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们关在这里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自己明天的命运,所以那些诗作哪怕是一首打油诗,也包含着他们回首一生的感悟和生死关头的体会,每一首诗,都是一个人一生的写照,而这些人的人生,莫不精彩纷呈,足以让你花上许多时间去逐一品味感觉。
吏部考功司郎中周泽文通政司右通政张安泰归德知府孙广和,就在那儿端详着墙壁上凌乱的诗词歌赋在消磨时光,因为他们没有别的事可做,他们不是政治犯,而是贪污犯,为了防止他们串供,影响案情的侦破,三个人的牢房隔得足够远,远到他们看不见彼此,根本无法交谈。
可是不久之后,张安泰牢房前多了一个人,狱卒的打扮,可那神情气质,却不像个狱卒,他和张安泰隔着栅栏,你一言我一语,悄悄地说着甚么。
张安泰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抓着栅栏,掌背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也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站在对面的人,面孔掩在昏暗的光线下,声音幽幽,好像催眠的歌曲一般:“张大人,你想清楚,何去何从,全在你一念之间”
张安泰嘶哑着嗓子道:“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没有驸马现在也只能自保。你知道,我们对付的不只是一个陈瑛,他背后还站着杨旭,站着辅国公。”
“可是”
“张大人你也做了一辈子官,怎么还不明白要么,你甘于平庸,不要选择。既然你选择了依附,得到了荣华富贵,就必然得承担可能的后果。成王败寇,事已至此,何必再说一些无益的话”
张安泰慢慢垂下头,不语。
牢房外面的人似乎洞悉了他的心思,冷冷一笑,道:“张大人,不要心存侥幸,太祖遗制,贪墨六十贯,剥皮揎草;你得了多少好处你岂止是贪墨,那份奏章一压就是两个月,这是任何一个皇帝也不能容忍的,放任你这等作为,皇上岂不都成了聋子瞎子,任由臣子摆弄的傀儡”
张安泰嘶声道:“我为驸马出生入死,叫我向东不敢向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驸马就不能伸手搭救于我么”
牢房外面的人沉声道:“你们这次出的事,可与驸马没有丝毫关系张大人,这是你自己贪得无厌,自招灾祸”
张安泰哑然,他很想辩解,如果不是因为听从驸马的吩咐,对付辅国公杨旭,他这件事也不会被人揭发,可他已万念俱灰,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牢房外面的人道:“张大人,人生匆匆,不过百年,早死晚死,终须一死。如果你肯痛痛快快地去死,你的家人可以保全,而且会受到驸马的照料,驸马会保证他们衣食无忧,过上十年八年,这件事已经被人遗忘了,还会想办法安排你的子嗣作官。
你不肯死,最后还是一死,而且将死得苦不堪言,可是你拖驸马爷下水,哼哼驸马可未必死得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当今皇帝的姐夫,可是到那时候,谁还管你的家人张大人,你这条性命,已经不保了,就不考虑考虑身后之事么”
张安泰面孔扭曲,颊肉不时抽搐一下,过了许久,他才慢慢抬起眼睛,一双发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外面那个人,哑声道:“我可以死驸马他”
外边那人欣然道:“你放心驸马不但会保证照料你的家小,而且时机合适的时候,还会搞死杨旭,为你复仇”
张安泰惨然笑道:“好请驸马爷,记得他的承诺”
“你放心,人无信不立你为驸马而死,驸马岂能不予你的家人妥善照料就算不在乎九泉之下的你是否瞑目,驸马爷也不能让活着人的寒心不是”
张安泰点点头,缓缓回到囚床前坐下,呆呆望着墙壁发呆。
站在栅栏外的人还没走,过了半晌,张安泰冷冷地道:“你一定要亲眼看着我自尽,才肯放心么”
外边那人干笑一声,向他抱了抱拳,转身离去。脚步很轻,靴底轻轻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像一条蛇游过,他的下一个游说的目标,是吏部考功司郎中周泽文。
陈瑛又熬了一个通宵,这一点连他手下那些人也都佩服得很,都御使大人那瘦削的身子,仿佛就是铁打的,一旦手头有了案子,他就能废寝忘食通宵达旦地工作,一早上依旧精神奕奕,这一点,很多人可办不到。
只是陈瑛这么能干,他手下的人就跟着遭了罪,也得陪着忙忙碌碌,彻夜不眠。
一大清早,陈瑛喝了杯酽茶,吃了两块点心,正打算去刑部提审犯人,一个穿着刑部公服的差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了他便打躬施礼道:“都御使老爷,小人奉刑部正堂雒大人之命有请老爷,马上去一趟刑堂。”
陈瑛笑道:“哈哈,雒尚书比本官还要性急”
那差人苦笑道:“都御使老爷,雒老爷不急不成啊。昨儿晚上,张安泰周泽文在狱中双双自尽了”
“你说甚么”
陈瑛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恶狠狠站起身来,盯着那差人,好像一匹饿狼,把那差人吓得倒退两步。
陈瑛定一定神,立即挥手道:“备轿备轿,立即去刑部”
刑部大堂,地上趴了一排狱卒,已被鞭笞的遍体鳞伤,刑部尚书雒佥怒不可遏地喝问着:“两个人怎么会同时自尽本官叫你们好生照料,为何无人巡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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