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安是个困病缠身的人,而周礼是他的药,虽不治根,却能救命。
两人默契地接吻,不知谁伸出手去关了灯。
他们在书店二楼的卧室里,享受着城市明亮无际的夜空,宽大柔软的床,以及不见头尾的大好时光。
彼此相拥入怀,互相索取也互相给予,享受这一刻最融洽的共生关系。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早上十点,手机铃欢快地响起来,向安迷迷糊糊地抬手掐掉,又迷瞪了会儿,起床揉着乱毛来到厨房侧间。
桌上有周礼准备的早餐,两叠j-i蛋饼,一杯牛奶。
一边吃,一边随意浏览手机消息,检查今天行程。
前几天助理跟他提过,有个新的影视公司要谈合作,似乎看上了他那本《企赠我以流离》。
他皱了皱眉头,这本他并不打算翻拍,甚至出书之后也没想过再版。
对于他来说,这本书有特殊的意义,写在他和周礼确定关系之前,即是作为和过去一切的告别仪式。
可助理说对方很有诚意,开出了极具诱惑的条件,并且声称一定会尊重作者,忠实原著,会好好考虑向安提出的一切要求。
人家都这么说了,再冷着脸拒之门外似乎也过意不去,那就见见呗。
面谈约在向安公司的七楼会议室,他到的时候,据说对方已经等候多时。向安疑惑地看看表,一点四十五,他还提前了十五分钟。
不开心地撇嘴。
嘿!这人,成不成还是个问题呢,有必要这么殷勤么?
倒显得他恃才傲物,怠慢人似的。
整了整衣冠,换了副春光明媚的笑脸,向安推开会议室的门,向各位座上人违心地赔笑道:“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毕竟和各个圈子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虽然说不上圆滑唯诺,基本的公关礼仪他还是懂的。一脸的得体谦和挂在面前,谁也不给谁难堪对不对?
可惜,就他这还不够火候的修炼,总得遇上破功的时候。
这不,顶着那张笑脸环顾一圈,目光在落到一人身上时,忽然僵住了。
这是第几年了?
向安忽然有点记不清。
他愣在当场,神思恍惚,还以为是在梦里。
面前的那个人,比以前更挺拔,更成熟,更丰神俊逸,他换了穿着,换了发型,愈发流露出迷人的魅力,可还是,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的眼睛,他的轮廓,依然深深刻在向安的记忆里。
片刻,向安还陷在恍惚里,这边曲离已经站起身来,友好地伸出手:“很高兴见到您,西风大大。”
迟疑半秒,向安也伸手过去,完成这友好的一握。神色恢复如常。
“您好。”他说。
曲离坐下,展开一个令人舒心的微笑,关切道:“多年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向安说:“这么多年了,我真是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你跟我坐在一起,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谈笑风生。”
他还是没能好好控制自己,不自觉的话里就夹枪带木奉了,“何必呢?”
曲离并不在意,低头笑了笑:“说起来,我们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朋友见面不是很正常吗?”
“朋友?不好意思,我可能没办法忍受自己这么虚伪,”向安毫不留情,“我们做不成朋友!”
“向安……”
“曲老板还是不要叙旧了,我们单刀直入,谈公事吧。”
他快速翻阅助理提前准备的资料,手中转着笔,强作轻松,口吻强势,“据我所知,曲老板之前的公司主营进出口贸易的,怎么突然想着往影视行业发展了呢?”
“您可能有些误会,”曲离应对自如,“您说的是我爸负责的公司,事实上五年前我毕业以后,就在尝试新的领域了,并不是一时兴起。”
“五年?”向安笑笑,五年前他已经是畅销书作家,而曲离才刚打拼事业么?
神色不自觉轻蔑起来,“入行五年的影视公司,基础未免太薄弱了点,您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说服我把自己的心血交到你手上?”
“向安……”曲离无可奈何,“你先看看我们提供的资料和策划,相信我,我们有这个实力可以拍好它,不会让你失望。”
“我凭什么相信你?”
向安紧紧攥住笔,死盯住曲离的眼睛。仿佛他们现在谈的不是这次小小的合作,而是阔别十年的种种仇恨。
“你可以提任何要求,选角,定址,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切都按你的想法来,拍摄过程中你可以随时检阅,随时毁约,你掌握所有主动权!”
曲离把一切都摊到桌面上来让他检视,满眼期待地等他答复,“这样可以吗?”
而向安懊恼地避开他的视线。
他以前有想过,假如再次相遇,他会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曲离,是遗憾,是愤怒,还是不舍?
都不是,他告诉自己,曲离已经是过去式了。
既然已经过去,生活必然往前走,那么就不该再有瓜葛。如果有一天他见到曲离,一定会像见了路边任何一个人似的,不会有多余的情绪,不悲不喜,云淡风轻。
可是,根本就做不到云淡风轻啊,靠!
时隔这么多年,他无力地发现,曲离依然在他心里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依然在他最脆弱的记忆里叫嚣着,耀武扬威,轻易就可以卸下他的伪装,突破他的所有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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