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安手里的笔都快敲破了脑袋,被缠得没法,只好投降,出去跟他见面。
上午十点半,不早不晚的时间,两个人随便走进家咖啡厅,上了沿江的露台。江风吹得心情舒畅,不由得让向安态度都缓和了不少。
曲离不再磨磨唧唧地绕弯子,一上来就开始历陈己罪。
“向安,我真的很抱歉,给你带去了那么大的伤害,”他说,“我知道不论今天说什么,一切都早已经发生过,时间没法回转。”
向安挑挑眉,不置一词,玩着手里的咖啡小勺。
曲离又说:“对不起,我把你一个人丢在河宁,自己只会逃避,对不起,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没有陪着你度过,对不起,我竟然让你一个人面对我妈,我……”
“好了,都过去多久了,还提这些干什么。”向安打断他,低着头仍然玩勺子,看不清表情。
“不是,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妈会说出那些话,她怎么能……”曲离欲言又止,握着拳头的手微微颤抖,仿佛难以启齿,“她怎么能仗着……就欺负你……我竟然现在才知道,那时候你该有多伤心!”
“别说了,”向安淡淡止住他的情绪,“也不用装得多心疼我,那些事,我早就不计较了。”
“你该计较!”曲离说,“当时我就在楼上!我从来没有去过宁夏!”
向安终于抬头看他。
“你的也是她骗了你!”
曲离激动的,像恨不得要撕碎他们分开这十年,回到过去重新选择一遍。
“当时,你投稿的那家杂志社,她是主编,筛稿的小编辑看中你的文,一层层通过,恰好卡在她手上终审,”
“是她扣下来,告诉我,只要跟你分开,她就会全力捧红你,帮你实现你的梦想,否则就让你怀玉无出投石无门!她说成熟的爱是相互成全,我……”
“好了,别说了。”向安说。
“可是!”
“别说了!”勺子狠狠砸在桌面上。
瞬间安静下来。
露台上没有别人,桌椅空空荡荡,只有江风吹动头发的轻响。
他无力地低声说,“现在还提这些有什么用呢?一切都过去了。如果你想要个原谅,我可以给啊,不论是你,还是叶阿姨,一句原谅而已。”
“不是这样,”曲离急道,“不是这样!”
“那你还想怎样?”向安说,“你想回去吗?回不去了!曲离你好好想想,真的都是她的错吗?如果当初你真的爱我,我们真的那么相爱,那么牢不可破,会因为别人几句话,就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
曲离哑然。
半晌,他喃喃说:“你说得对,我一点儿也不冤枉,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一直都爱你,从前,高中,大学,到十年后的今天,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我们不可能了。”向安说。
曲离却依然继续:“我很后悔,不该吃醋跟你吵架,不该仗着你喜欢我,不顾后果地伤害你,才让误会有了可乘之机,”
“分手之后,我也好想见你,好想好想,可我太幼稚,太懦弱,只会假装成熟地灌酒买醉逃避痛苦,那天,你来找我,我就在楼上,可是我醉了,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颤抖的拳头攥得死紧,极力忍耐,两颗泪却不受控地滑出来。
接着,宣泄似的,哭得满脸惨泪。
曲离哭了。
三十来岁的大男人,居然当着向安的面哭得毫无形象,一抽一咽地还不停嘴,“我要是知道你来,我要是知道你爱我那么深,我就该冲出去紧紧抱住你,什么都不管,再也不放开你!”
“我这个找回你的计划做得太长了,我没有想到,怎么居然会花十年这么久,”
“为什么我——”
“好了,”这回向安的语气明显柔软了很多,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竟是以哄小孩式的口吻,递过纸巾去,说,“别哭啦。”
大约是回忆作祟吧?
他想起以前跟曲离在一起,他也这样哭过,因为一件很小的小事,两个人拌了嘴,吵着吵着曲离停下了,嘴巴一瘪,哭得一脸鼻涕眼泪,伤心地问他“你是不是不爱我?”。
那时他们都是青春飞扬的少年,在方寸天地里小心翼翼地相爱,彼此便是世界。
那段美好,一直都封存在向安心底最深处。
而现在,面前大哭的曲离,像极了当初那个追着他去河宁,傻傻的只知道要爱他的大男孩。毫无预兆就触及了他心上那块柔软。
一切都可以原谅。
是啊,他心上凝结的深重的冰块融化了,终于放下恩怨。
他说:“别哭了曲离,我不怪你了。”
曲离抽泣着抬头。
他又说:“那本书你这么想要,就拿去吧,我不再为难你了。”
曲离像是看到了希望,赶紧胡乱擦了眼泪,抓住向安的手欣喜道:“我——”
可向安条件反s,he避开,神色又变冷:“我说了不可能,现在,周礼是我男朋友,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你也放下过去,早点走出来吧。”
一瞬间,曲离的手滞在半空,向安看见他眼里的光倏尔黯淡下去,眉头紧蹙似乎又要哭出来,但被狠狠压抑住。
样子很可怜,让向安内疚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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