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保管吧。”声音依旧是大提琴般的深沉,只是在音调上似乎抬了八度。转过身的瞬间,嘴角带着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静静走出了白若涵的视线。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白若涵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午饭问题,便直奔美术室。打开收纳间的门,穿过一片石膏像修饰两旁的小道,找到了角落里那个半旧的柜子。当钥匙打开门的一瞬,惊奇占据了微微涨红的小脸。
柜子的空间其实并不算大,和普通的更衣箱差不多大小,由于长度远远大于宽度,许多张画被整齐地竖放在左侧,足足占了大半个柜子,右边放着几套颜料和清洗干净的美术用具,中间用一块薄板隔开。白若涵小心地抽出几张画,最上面的一张就是上次杨奇画的那幅《蓝天》。完成后的作品果然如他所料,无论肌理、线条、颜色都好得没话说,虽然画的是同一个景致却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过多的s-hi画法并没有破坏这幅画的效果,而是加强了天空颜色渐变的层次感,浮云的白色也没有那样分明,平添了一种浓雾般的氤氲,一行白鹭虽是成群而飞却显出异样的孤寂、无助。
翻了翻手中剩下的几幅画,清晨的暖阳也显得那样薄弱,夜晚的星空也不是那样闪耀,河塘的芦苇随风独自飘着,更多的是寂静中所藏匿的孤独。他也和自己一样喜欢画景呢,他也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带着这样的心情在画画呢。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定定地站在原地,手中捧着薄薄的几张画纸,却感到重量在不断增加。
以前,自己不敢画却又止不住想要去画,画出的画却不愿为它添色,因为自己并不知道它应该是什么颜色的,也许孤单的线条,黑白的颜色才能体会到真实的心境。白若涵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画,小心地整理好,将它们放回了原位,关上柜子门,他将那把小小的钥匙紧紧握在手中。
丘晨收拾完厨房,趴在门边看着沙发上的那个人,明明放的是喜剧,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应有的反应,双眼只是空洞地盯着电视屏幕,从接小家伙回来时开始,就发现他时不时地呈现出这种状态。
“今天有什么心事吗?” 丘晨慢慢走到白若涵的身边坐下,抬手抚平他耳际有些翘起的头发。
收回散漫的视线,清亮的眸子注视着身边的人,“当初,为什么要给我买颜料?”
这个问题让丘晨愣了一下,记得第一次给他买东西时他也问过相同的问题。
“要不一样的答案吗?”
重重的点头,淡淡的忧伤挂在脸上。
丘晨仰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轻轻拉过那细弱的肩,让他可以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你知道吗?当时觉得你画的画真的很漂亮,只是没有颜色,也许缺少的不单单只是颜色。虽然你在笑,却给人一种很孤独的感觉,所以我想让你亮起来,像你的画一样。”
靠在这个人怀里,感觉到的是安心,他总是这样,自己从没有说过什么,却能体会到自己的感受。脸上的忧伤渐渐散去。
“嗯,和你说得一样呢。要是有人和我一样,要怎么才能让他亮起来呢?”
“他和你一样,画画不上色吗?”
小脑袋摆摆头,在丘晨的肩膀上蹭蹭,坐了起来。
“杨奇,你还记得吧?上次我在美术室看他画画的那个。今天看了几幅他的画,画虽然画得很木奉,可从画里我看到了以前的那个自己。”
看着注视着自己的眸子,眼中不再有怯弱,而是另一种坚强。丘晨会心地笑了。
“那要看他是不是可以像你一样从自己的y-in影中走出来。”
“我不是自己走出来的,”清亮的眸子含着笑意,“因为自己后来发现还有许多人关心我,像宣医生啊、丘琳姐他们一家啊、叶老师啊、班里的同学啊……。”
期待地听了半天,半点儿自己的名字都没听到,丘晨坏笑着用胳膊一把揽过白若涵,故意卡在他的脖子上,“小子,是不是忘了谁啊?”
“呵呵,没有,我要没气了。”白晳的双手作挣扎状,扒在下巴下那坚实的手臂上,他知道卡他脖子的力度并不大。闹了一会儿,索x_i,ng把下巴搭在了丘晨的胳膊上,“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丘晨停下手中的动作,两支手伸过纤弱的肩头,把小家伙整个抱在怀里。他也觉得不一样,至今也弄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收养了怀里的人,就算是一时的冲动,现在已经却习惯了像个老妈一样唠叨,时刻看着他,有空时会想想他,找不到人了会担心得要命,也许现在少了这个小家伙,他就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排自己的大脑去想法律以外的事情。
“是分不开的那种,想要一直依靠的人。”声音并不大,在拓大的空间里却显得异常清晰。白若涵曾经想过,要是以后自己可以独立了,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成家了,会怎么样?离开亦或是过着另一种同栖生活,他不想,虽然这种想法很自私,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永远呆在这个人的身边。
抽出一只手,轻轻敲了一下眼前的小脑袋,又恢复了抱的姿势,只是这一次双臂隐隐有了些力度,鼻息间是同样的洗发水的味道,“傻小子,说过几次了,分不开的,我还要培养一个为我养老的最佳人选呢。”
微笑着闭上眼睛,耳边反复回响的只有几个字“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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