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升到正南的时候,苏槐终于睡饱,伸着懒腰坐起身来,然后一回头,看见越沉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望着他。
苏槐迷迷糊糊记起早上的事,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早啊。”
“不早了,门主若是动作快些,兴许能赶上午饭,若是再睡个回笼觉,可能就只能吃晚饭了。”越沉凑近苏槐,打趣道:“我倒从是不知道,门主这么贪睡。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没什么不适。”苏槐不习惯与人离这么近,朝后躲了躲。
偏越沉又凑近几分,还伸手去摸他额头:“那为什么脸有些发红?”
越沉温暖的手挑开苏槐的额发,温热的触感贴着额头。
一段被努力封存的回忆像潮水涌上来:
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酒j-i,ng混杂着烟的味道,令人作呕。那人高兴的时候抱他,不高兴的时候打他,用烟头烫,酒瓶砸。他拼命的反抗,却挣脱不开。
那是几岁来着,五岁?还是六岁?
铺天盖地的疼痛,无休无止,还有比疼痛更深的恐惧。不想死,不甘心……
他伸手抓到一块玻璃碎片,尖锐的,锋利的,酒瓶碎片。然后用尽全力,刺入了男人的脖颈……
“别碰我!”苏槐像是被人触发了什么机关,猛地推了越沉一把,把他的手拨开。
越沉停下动作,表情有些莫名。
空气中弥散着令人尴尬的沉默。苏槐渐渐回神。他早就不是那个脆弱的小孩了,不用害怕了。那人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不用再害怕了。
只是,眼前的情景要怎么圆?苏槐懊恼地揪了揪头发,低声说:“抱歉,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嗯。”越沉深深看了苏槐一眼,什么都没问。
越沉离开了,还体贴地为他带上了门。苏槐抱住自己的膝盖,蜷缩起来。
记忆的坛子一旦开封,便无法轻易盖上。苏槐记得:那是他第一次被领养,对方是个看上去很温和的中年人,也有一双宽大温暖的手掌。
他被对方从那家穷得揭不开锅的孤儿院领出来,男人给他买了漂亮的衣裳,给他做好吃的,他几乎就要以为自己有个家了,可是结果,却等来一个比地狱更可怕的噩梦。
他亲手杀了对方,因为年幼,加上身上几乎致命的伤势,他的行为没有被定罪,送去医院治疗后,他被送到另一家孤儿院中。但那件事仍对他造成了影响,他被当成危险份子,而他自己也对人产生了极深的防备,所以即使在孤儿院里,都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同时因着这段“前科”,此后他再没被人领养过。
孤儿院里温饱勉强能满足,但零食和玩具永远是奢侈品。到了高中,孤儿院就不再负责他们的学费。为了上学,苏槐四处打工,倒不是他有多热爱学习,只是他想要从童年的噩梦和贫穷的泥潭里爬出来。
命运的转折是在高二的暑假,在广场发传单的时候,被经纪人看上。高中毕业后去了对方的公司。他对演戏有种超越常人的天赋,加上这张老天赏饭吃的脸,很快就红了。
红了的好处是,他不必非要去那些让他厌恶的应酬,就算被圈里骂耍大牌,也不影响他接戏挣钱。他挣了很多钱,然后肆无忌惮地挥霍他们,用零食和玩具堆满了整间屋子,可是却填不上心底的空洞。
他仍旧本能的排斥演戏意外的一切肢体接触,熟悉的人会好一些,但是太亲密的接触仍会让他觉得别扭,只有在演戏的时候,他完全沉浸在角色里,可以暂时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自然地与旁人接触。
但越沉显然不属于熟悉的人,相反,虽然他总是笑得人畜无害的模样,但靠近时,他的气场却总给苏槐一种压迫感。刚才他的手碰到苏槐额头的时候,苏槐感觉像是一瞬间掉入噩梦之中。
用拳头敲了敲脑门,苏槐苦恼地想,刚才自己的反应一看就不正常,也不知道越沉心里会怎么想。人家明明也是出于好意的关心,却莫名被自己吼了,等下出去还是道个歉的好。
梳洗完毕,穿好衣服,苏槐熟练地将头发绾起。他拍的古装剧多,简单的绾发和日常的服饰,倒是难不倒他。
推开门,越沉笑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门主收拾好了。饿了吗?想吃什么?”
“那个……”苏槐很少和人道歉,梗着脖子,眼睛瞟向一边,语气有些别扭:“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推你的。你就当我是没睡醒吧,条件反s,he。”
越沉像是对苏槐突然的道歉有些意外,转过头看着苏槐:“你……”
“嗯?”
“走吧,吃饭。”越沉最终却绕过了话题:“楼主不是想逛风月城吗?”
苏槐其实对逛街没有太大兴趣,不过看看风土人情,倒是有助于他了解这个世界。于是苏槐耐心地带着越沉在大街上绕了一圈,又拐进一个书店,买了几本诸如《大周风物志》《江湖神兵谱》一类的书籍,准备这两天没事时补补课。
之后苏槐拐到买小吃的街上,打算买点点心带回去。甜食总是能让人忘却烦恼,心情愉快。至少对苏槐来说,是这样的。
“小妹妹,一个人呐?”离苏槐不远的地方,一个微胖的青年笑得一脸猥琐,当街拦住了一个抱着酥糖吃的正欢的少女。
“章坚?”苏槐认出那个青年,正是昨天在青楼惹事不成,被他表哥抓得正着的章坚。
“不是呀,我等我师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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