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尊主毫不在意地道:“承诺不就是用来违背的么?”
阮朔闻言,施展身法,转瞬逼近了妖道尊主,欲要将阮白从妖道尊主怀中抢出来。
妖道尊主所坐的宝座被阮朔拍得碎了一地,但妖道尊主本人却完好无损,且仍旧抱着阮白。
阮白得知自己被父亲所骗,并不如何意外,因被妖道尊主扣住了咽喉,他吐息艰难,毛耳朵与八条尾巴耷拉着。
阮朔并非不爱独子,不过是为了妻子,才放弃了独子,见状,自是目眦欲裂。
阮白全无反抗的余力,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他即将死于妖道尊主之手了罢?他的皮毛将被剥下来,制成毛垫子,余下的部分将被吞食。
他再也见不到明空了罢?
不过明空安好便好。
没了他这个包袱,明空便能启程去寻那人了。
明空……永别了……
他昏昏沉沉着,意识渐渐散去。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他被妖道尊主提在了右手,而妖道尊主的左手赫然提了他母亲的尸身。
这尸身上长满了尸斑,但奇的是并未腐烂。
这尸身显然是他与明空葬下的那一具。
父亲口中竟是从头到尾无一句真话。
妖道尊主左手收紧,一瞬间,母亲的颈椎断裂了,然后头颅落地,再然后母亲的尸身变作了一堆碎r_ou_,再也瞧不出半点生前的风华,而妖道尊主的左手却是干净得很。
他的心脏几乎停顿了,眼前闪过与母亲相处的片段,眼眶生红,泪水决堤而下。
这是他的母亲,是辛苦怀胎两月将他产下的母亲,是会喂他吃奶的母亲,是会为他唱摇篮曲的母亲……
现下他的母亲不得全尸,只余下一堆碎r_ou_。
他清楚父亲对于母亲的情意,见父亲状若癫狂,心中百味陈杂。
父亲冲上前来,妖道尊主目光一扫,地上的那些碎r_ou_旋即被熊熊烈火炙烤着。
r_ou_香扑鼻,父亲双目猩红,死命地欲要扑灭烈火,却被妖道尊主趁机打至重伤。
父亲的身体摇摇欲坠,随即吐出了一口血来。
而碎r_ou_早已熟透了,烈火却无休无止,直至将碎r_ou_变作了焦炭方才罢休。
他满腔仇恨,却全然挣脱不得,反是脖颈被妖道尊主掐得更紧了些。
他直觉得头晕目眩,八条尾巴垂软,妖道尊主以足踩着父亲的背部,又爱惜地抚摸着他的皮毛道:“改日再将你剥皮,取内丹罢,今日便先取你父亲阮朔的内丹。”
“不要……”他挣扎着吐出两个字来,母亲已死,父亲是在他这人世间惟一的血亲了,即便父亲意图拿他换取母亲的性命,但他亦不忍见父亲被取走内丹。
突然有一人闯入了他逐渐模糊的视线,那人身着玉色的僧衣,眉眼愠怒。
——是明空。
他不曾见过明空这副模样,竟是有余力觉得新奇。
“连苍。”他听得明空出声唤道。
却原来明空是识得妖道尊主的,明空为何会识得妖道尊主?
“明空。”妖道尊主——连苍眯着眼笑道,“许久不见了。”
明空并不与连苍寒暄,出手直劈连苍的右手手腕。
连苍自有防备,闪身一避,又令左右的妖魔鬼怪擒住明空。
连苍好整以暇地瞧着明空,以怀念的口吻道:“长生过世已有五百余年了罢?”
明空猛地一震,自长生死后,他便不曾再听人提及过长生了。
——由于长生身子骨不佳,其双亲特意为他改名为长生,相较于凡人而言,五百余年的寿命,确实能称得上是长生了。
时日一长,他几乎忘记那人唤作“长生”了,现下被连苍一提及,他才发现“长生”二字被镌刻于他的心脏之上,鲜血淋漓。
长生……
这连苍如今贵为妖道尊主,五百年前不过是一道行粗浅的小妖,若不是为长生所救,早已身死了。
连苍心悦于长生,百般纠缠,未果,含恨离去。
长生?
阮白是初次听得这个名字,但明空与连苍瞧来都对长生此人颇为熟悉。
阮白费力地端详着明空的神情,陡然意识到长生便是明空寻了五百年的友人。
“明空……”他低喃着,又拼了命地高声道,“明空,你快些走罢,去寻长生,勿要管我了。”
明空闻言,反驳道:“贫僧怎能不管你?”
连苍失笑道:“去寻长生?你这杀人凶手,有何颜面去寻长生?”
明空登时怔住了,不错,长生是死于他手中的,那日,他险些堕入魔道,欲要杀尽天下人,是长生阻止了他,长生被他以五指贯穿了心口,而后倒于他怀中,浑身是血,却抚摸着他的面颊道:“明空,并非你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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