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离行走至床边,见他目光痴呆,只怔怔望着自己的衣袍,即柔声问道:“嗯?还痛吗?”
谢留尘摇了摇头,又小小声应了句:“不痛了。”
商离行见他将头歪到一边,生怕他躺得不舒服,坐在床边,欲伸手将他扶起。
谢留尘移回目光,重新望着帐顶,突然开口:“商师兄,我打算下午离开,去找黑袍人报仇。”
商离行伸出的手瞬间滞在半空,他望着那只离他很远的手,突然感觉陌生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么迫不及待?”
谢留尘毫无察觉,仍是一眨不眨望着帐顶,认真道:“是啊,以免夜长梦多,早点杀了那个人,就能早点安心,早点——”本欲接下去道:“早点回到你身边”,却觉有些赧于出口,顿到这里,又将话吞了回去。
听商离行那边迟迟未言,他目光一转,见商离行恍若呆住一般,误以为他是不满自己的擅作主张,忙道:“商师兄,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件事就由我自己处理好不好?”
他哪里知道商离行心中所想的并非此事,见商离行始终不言不语,又哀切地求了几句,方听商离行干涩的嘴唇动了动,说了句:“也好,也好。”
谢留尘仍自顾自道:“要去找那个黑袍人倒是不难,之前我与他几次见面,他出现得特别快,可见这个人一直躲在南岭,他之前诳我害我,心机也算深沉,我该怎么将他揪出来呢?”边说边想间,一个想法渐渐在心头蕴生。
商离行听他拟定计划,也暂且抛弃心中烦闷不已的想法,思索了一阵,突然开口道:“你身上那个兽族项圈呢?”
谢留尘拿出怀中那个项圈,目光停在上面:“怎么了?问这个干嘛?”
商离行也看着他手中那个项圈,眉目疏淡,道:“那个人至今仍误认你为兽王,定然会对兽王的身份大为敏感,我们不如将兽王的消息散步出去,引他主动现身。”
谢留尘抚掌大乐道:“好主意啊!那我去办!”
他对引出黑袍人之事志在必得,闻言心中安定许多,又与商离行说了几句话。以往他二人独处时,都是商离行说话的时候居多,现下反倒反了过来。谢留尘渐渐明了自己心意,与他说话间多了几分撒娇意味。他说着说着,又开始讲起自己以前的经历,恨不得将自己过去十七年所遭遇的一切都与商离行分享,只是他的生活阅历实在浅薄,兜来转去,也不过停留在周家村的一砖一瓦、与磊落峰上的一草一木之上而已。
他讲得眉飞色舞,浑没注意到商离行心思重重的样子。
到了晌午时分,谢留尘在床上躺不惯,别别扭扭地说要出去走走,在商离行将他扶起之后,自然而然地将上半身压到他身上。
商离行误以为他真气尚未恢复,皱眉道:“谢师弟,你身上还痛吗?”
谢留尘理直气壮道:“没有啊,我就是想靠着你嘛!”
他昨夜受了“雪顶九针”的罪罚,伤极痛极,最后竟尔昏了过去。由商离行一路将他背回房间,又帮他灌输了一些真气。翌日醒来,整个人活蹦乱跳地跟个没事人一样,此时顺理成章地依偎在商离行身上,简直乖觉得不成样子。
商离行被他温热的身躯紧紧靠着,一时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忧愁,想道:“这样的温情时刻还能拥有几时?等他走了,我还能这样与他亲近?”垂眸瞥见谢留尘乌黑的长发,内心一重,又想道:“我实在不该再耽溺于这等儿女情长中了,人道壮士断腕,长痛不如短痛!”即轻轻将谢留尘推开,自发先一步走出房门。
谢留尘不懂察言观色,也不知商离行在短短的一日间心态已然翻天覆地,只当他在玩儿呢!在商离行将行跨出房门之际,整个人又不由分说地贴了上去,商离行嗅得后颈传来的熟悉气息,心中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多拥有一刻,便是一刻罢。”长叹一声,双臂一伸,终是转身将他紧紧揽入怀中。
谢留尘笑嘻嘻由他搂着,二人出得院子来,见眼前秋风飒起,满地黄叶,心中大感惬意。不由道:“以前总觉得高山之巅方为苦修圣地,现在才发现秋水门的景致也不差。”
商离行淡然道:“修行之途漫漫无期,有人一起看花开花落,是幸事。”
谢留尘主动将他往河边的方向走,低头注视着脚下的野花野草,长叹一声,道:“以前我住在磊落峰,天天除了练剑就是练剑,也不觉些什么,等下了山来,才知道这样清闲的日子当真可遇而不可求。可是再叫我回去过那样的日子,我又不愿意了。”
商离行失笑道:“因为太无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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