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宋明锐头痛,这幕场景和小时候宋振荣殴打他母亲的场景重合,让宋明锐心生惯性的恐惧,又有无比的悲愤。小时候他无力抵抗,但现在,他分明有那个力量可以。
从好几年前他就可以了,可是为什么他一直没有那样做?
宋振荣听不得“疯”字,他冲过来扇了宋明锐一巴掌,吼道:“我是你爸,你怎么说话呢?!”
他不满足,他拽住宋明锐的领子,用巨大的力气把人推着撞在沙发上,他提起膝,膝盖狠狠顶击宋明锐的肚子。
宋明锐懵了。
他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几乎让他晕过去。
……宝宝。
他为什么不反抗?宋明锐问自己。
因为从小看母亲遭受这样的待遇时母亲不曾反抗吗?因为他懦弱和胆小吗?因为他害怕反抗之后迎来更猛烈的打击吗?
可还有什么打击比此刻更令他痛苦,令他愤怒,令他想要杀人?
宋明锐捂着小腹,脑中是年少时深夜痛苦的反刍。
还有未曾实现的幻想。
年幼时的幻想在这一刻成了真,宋明锐冲上去,挥起拳头,打在从小到大被称为父亲的男人的脸上,这张脸曾是家中y-in晴不定的天,现在,天被他踩在脚下。
宋振荣气炸了,他恶狠狠地抱住宋明锐的腿,把宋明锐拉到地上,宋振荣嘴中念念有词,“你居然敢打老子了!你个小畜生!”
宋明锐沉默着,但拳头并没有停下。从幼时起,他就想过,要将眼前这人——不配称之为父亲的这个人,像电影里一样,打得满嘴的血,打得他牙齿脱落,脸颊凹陷!
两人就像街头最常见的打架者一样纠缠、打斗,在地上滚来滚去。
宋明锐看过许多遍《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这部电影那么漫长,每一次他都要看很久,在黑暗中,安静、独自地看很久。每看一遍,宋明锐就被杀死一遍。“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不会好了,崩溃吧,毁灭吧”。这种破碎和毁灭给他快感,给如此懦弱地妥协的他以慰藉。
宋明锐的痛与恨一直是朝内刺的尖刀,如今他调转刀头,砍向应当承受这份痛与恨的人,终于体会到了迟来的痛快。
“哥,哥,别打了……”宋明英见宋明锐跟着了魔似的,而宋振荣已奄奄一息,怕哥哥真的杀了父亲,他上前用力把宋明锐拉开。
宋明锐往后退了两步,缓缓坐在地上。他的小腹仍然是灼烧的痛苦,脑中的神经也在烧,浑身上下都在烧。他的喉咙像吞了一块炭,宋明锐偏头呕出两口血,他咳嗽着,说话的声音嘶哑而虚弱:“明英,送我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宋明英浑身都在发抖,他把哥哥扶起来,带出门,让他现在门口的小花园的凳子上坐一会儿,他去车库开车。别墅里的佣人们都沉默而惊惧地看着这场豪门闹剧,没有人开口。
宋明锐垂下头,眼前是一波又一波黑色的浪。
“宋明锐!”有人喊着他的名字朝他奔来。好熟悉的声音。宋明锐本该睁开眼看一看,朝来人笑一笑,然而他实在睁不开眼睛,甚至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倒下去,柔软的黑发落在草坪里,被未干的露水染s-hi。
到处是冰冷的露水,冷得他打寒颤。
在最后,他终于奋力将眼睛睁开了一点,模糊的视线里,是蒋意超焦急的神情。
宋明锐抬起手,搭在蒋意超的脖子上,将他脑袋向下按。
他亲吻蒋意超柔软温热的唇,小声喃喃着什么,想用力将这个人抱在怀里。
蒋意超尝到了宋明锐嘴里的血腥味,听见宋明锐在呢喃。
他凑近去听,听见那小小的、虚弱而哽咽的气声:“对不起,对不起,宝宝没有了……”
蒋意超心都要碎了。
他吃力地把宋明锐抱起来,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急切而温柔地说:“没关系,你最重要。宋明锐,你最重要,听见没有?”
“哥——!”宋明英把车开出来了,他下车,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甚至无暇问蒋意超是谁。蒋意超把宋明锐抱上后座,然后在宋明英眼皮子底下不容置喙地上了主驾驶:“我来开。”
他抬起袖子抹掉自己仓皇而出的眼泪,深吸一口气,点火,踩下油门。
宋明锐听见了蒋意超小小的抽泣。
他沉在一半冰凉一半滚烫的深渊里,告诉自己,不要再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流产现场(不是
☆、第三章 念念岚城冬(1)
七年前,蒋意超十五岁,宋明锐二十六岁。
岚城冬天到的早,11月就下雪了。刚刚五点天就黑了,宋明锐裹着厚厚的大棉袄,左手拿着一杯酸奶,右手拿着一块三明治。在店里的时候它们还是热的,出来风一吹,迅速就凉了。宋明锐觉得酸奶齁嗓子、三明治又冷又硬咬不动,路过街边垃圾桶的时候随手扔了进去。
在来岚城以前,宋明锐的生活被他爸安排得明明白白。读什么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根本不用看他成绩如何,父亲想让他去哪个学校他就能去哪个学校。接着,十七岁被安排出国,二十一岁读完大学回国。
回国之后在父亲资金的帮助下尝试创业,创业不是太成功,那时候宋明锐心中有小小叛逆,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在“败”掉宋振荣给他的钱。他以为宋振荣会对他的创业之路指手画脚,但宋振荣没有。父亲那看小孩子过家家的嗤笑轻蔑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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