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跟前了,两人在天空分界线底下面对面,一半似火一半似水。
乔万山问:“你怎么来了?”
方卿把手里小篮子往跟前一提:“怕你饿,”他掀开上头的小方布,里头是两个大馒头和一壶水,“给你带的,快吃。”
乔万山接过篮子,拉着人到自家那片地,在堆好的麦草垛子旁找了一地儿坐下。
这点儿人都在忙着把白天打下来的粮食堆起来,地里活干得火热,只有这一小片儿地难得清净,借着草垛子的遮掩,两人头挨着头说悄悄话。
“爹呢?”
“今儿早早吃了点就睡了,没闹。”
方卿注意到乔万山不拿那馒头,只端着水壶喝水。
他问:“怎么不吃?”
“俺干活了,”乔万山两手一摊,上头全是乌黑的尘土,有些渗在粗糙的纹路里,还有几只发黄的老茧凸出来,“手脏,不能拿。”
这纯粹是瞎讲究,庄稼人,平日里什么脏活累活没干过?要他这样嫌脏。
可方卿信了,他从篮子里拿起一个馒头,撕下一小块递到乔万山嘴边,又有些心疼地拿手指摸了摸那些厚茧,已经被磨得有些起皮。
乔万山不在意地张嘴把馒头咬住,还装作不小心嘴唇碰到方卿的指头。
方卿不说他,他就越来越过分,趁现在前头没人,后头有草垛挡着,他一点一点往方卿那边凑,猝不及防就嘬了人脸颊一下。
方卿哪想到他这么大胆?连忙左右看看,幸好没人,这才长舒一口气,扭头见乔万山笑着喝了一口水,拿眼睛剜了他一下,小声道:“在外头呢,你也不怕......”
乔万山学他轻声轻气:“俺又没干什么?亲自己媳妇儿怕什么?又没亲到嘴儿。”
他还觉得委屈了?!
方卿不理他,揪下一大块馒头直接往他嘴里塞,堵住了人嘴管不住他手,捏着他细细的脚腕子就揉。
也就是这一会儿功夫,天上月牙那边的天空渐渐变成墨蓝色,推着红艳艳的那一边往西边走,各家的粮食也收得七七八八。
两人正厮磨着说些有的没的,打他们倚着的草垛后边出来个人,是村里头的卢晓,听说熬过荒年,他家里头就剩他一个了,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五官很寡淡,没什么特色,全身上下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皮肤,特别白,却是那种近乎病态的白,像是多少年没见着阳光了似的。
这人打后头过来,眼瞟到他俩,似乎因为没想到这儿还有人而被吓了一跳。
方卿见他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把一双细长的眼睛睁得提溜圆,死死地望着乔万山,然后用近乎尖厉的声音道:“万山哥!干嘛呢?!你家麦子咋还没收?!!”
乔万山还在嚼最后一口馒头,嘴里转不过来,方卿就接话道:“吃饭呢,吃完再收......”
打方卿说话,他好像忽然才意识到这儿还有个人,这才把目光从乔万山身上拿开,原本只是惊讶的脸上此刻竟是充满了愤怒,看得方卿一愣,要不是方卿仔细回忆确实是几乎都没跟他说过话,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
“问你了吗?!”不耐烦的口气,好像怪着方卿什么。
这人说话像是吐针,扎得人不舒服。
乔万山皱了皱眉,站起身把方卿挡在身后,不大高兴了。
田野地里真不是好地儿,回回想做点什么都放不开,老有人来打断。
“也就剩一点儿没弄了,天还没黑透,又不着急。”转身弯腰把方卿扶起来,篮子也递到他手中,又换了一副语气:“趁现在还早,回家去,嗯?不然你看不见没法走。”
“我今晚不回去了,在这陪你。”
夜里在空荡荡的屋里呆着,伶仃一个人,不舒坦。
他把篮子拿起来,乔万山这才注意到底下还有两件衣服,估计是准备着要夜里盖的。
他心里一喜,嘴上就没个把门:“真的?!媳......”方卿连忙瞪他,他马上改口:“你真好!”
两人这厢说着,谁也没注意到身后卢晓渐渐眼里通红,要哭了似的,半天见两人没人注意到他,扭身跑了。
家里就一个木榙,另一个坏了,方卿就拿大扫帚扫边上木塔漏过去的零碎麦子粒。
两人一块干活就是快了很多,不一会儿就堆出一个尖儿,乔万山把准备好的大塑料纸拿出来,和方卿撑开盖在麦子上,然后又拿了些大土块压着边角,夜里露水重,不盖好到明早都得受潮。
离他们不远处也有几家晚上直接睡在麦场的,隔着几堆粮食往这边喊道:“方先生今晚也在啊?”
方卿连忙应一声。
“哥俩感情真好!”人家笑着说。
终于西边地平线最后一点残光也落了下去,天空也全黑了下来。
乔万山托着方卿的腰把人放到草垛子顶,自己也撑着劲一跃上去。
两人坐在软滑的麦秸秆上,但上头到底还是堆得杂乱无章,参差不齐的秸秆头子还是有些扎人。
乔万山把方卿带来的两件衣服一件铺在上面,叫方卿躺上去。
方卿虽然看不见,但是还感受到了,他伸手摸了摸,不愿躺,嘴里坚持道:“这是两人盖的。”
乔万山和方卿相处久了,发现方卿特别有意思,他要是跟一个人好,手里有点什么东西,要他独享他绝不愿意,都得两人一人一半一半。
他突然想出来一个“好”法子。
“不然铺一件,俺躺上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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