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昀心下微震,脑中闪过一些熟悉的场景。
他不声不响地把手按到林悦头顶往下压了压,将他的目光移向别处,接着说:“要看里头的深意。”
林悦皱着眉,实在想不通这还有啥深意。
曲昀将这话用了一句更加直白的话解释:“殿下怕触景伤情,便不想让喻旻相送。但送或不送原本就该喻旻拿主意,殿下自作主张在前,诓他在后,临走都不让人再见一面,啧……是个狠人。”
“唔——你这么说似乎也对。阿旻是个主意很正的人,可能不太喜欢别人替他做主。”
暮色渐浓,曲昀将棋盘收了,问林悦:“晚上想吃什么。”
“炭烧石斑鱼,红枣山药糕,你多做些,我带点给阿旻。”
“又吃又拿,真不客气。”
林悦嘻笑,“我若是跟你客气便是拿你当外人了。”
曲昀嘴角噙着笑转进后厨了。
勇毅候府的管家敏锐地发现他家老爷和少爷近日都有些古怪。
老爷有些高兴过了头,日日摆着笑脸。吃饭是笑脸,打拳是笑脸,上街是笑脸。从前恼人来送礼巴结,总是冷脸将人拦在府门外,如今竟笑脸将人劝回去。
而少爷呢,又安静过了头。吃饭恹恹地,走路恹恹地,连逗小少爷玩耍都是恹恹地。
喻安高兴地原因很简单,卫思宁走了,还走的挺远,并且一时半会回不来。虽然走之前来膈应了他一回,但他也开心得忘记计较。
他一直对这位殿下有些意见,对他一向都不大爱搭理。但同在一个盛京城,许多事情不是他不搭理就吹不到他耳朵里。
对于此,他深感忧虑。一度觉得自家儿子连同那位殿下想把他这根打鸳鸯的木奉早日膈应死。
喻旻恹恹的原因稍微有些复杂。起初是卫思宁诓他,他觉得生气。但他生气的时间一般都不会太长,因为本身比较通情达理,细想一下他也能理解卫思宁。
但这一细想就稍微有点想过了头。想着想着就觉得如今他和卫思宁的状态同他想的不一样。
他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人,从小便是。父母双亲对他的教养从不独断专行。因而他自小就主意正,一切事宜都自己安排,小到穿什么衣服,大到去哪里念学去哪里任职都是他自己拿主意。他不爱约束,自己想做什么如果不违背道义那便做。
可卫思宁让他觉得有些逾越了,他有些不习惯,也不太喜欢。
卫思宁说是为他好,他不否认。正因为他不觉得卫思宁有什么错,所以才更觉得烦闷。
盛京城转眼入春。时常灰扑扑的天也渐渐变得明朗。每年春耕之始,陛下会亲往护国寺祈福,求百姓安泰风调雨顺,并亲自参加春耕仪式。禁卫军和一半京北营随驾,来回二十余天。
陛下御驾回到盛京的时候,恰好卫思宁的第一封信送到喻旻手上。
卫思宁告诉他,雍州河里的冰层厚得能跑马。每天都在下雪,到处都是积雪。林子里有长毛的松鼠经常跑到营地里来讨食吃,一点也不畏人。这里晚上很冷,会刮声音吓人的大风。有一种结在冬天的果子,味道与绿葡萄相似,本地人叫它婆婆瓜,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果子称为瓜……
日子慢慢地过,桃花谢了杏花又开。
暮春之时,京北大营那批战马生了十几只小马驹。
按规矩新马驹要造籍入案,再交给兵部存档。这日喻旻刚从兵部出来便遇上郎逸,手里拿着一叠卷轴,步履急促。
身后跟着一个眼熟的少年,喻旻想起这少年似乎是郎大人的公子。
喻旻施礼道:“郎大人。”身后那少年朝他点了点头,神色还是如第一次见他那样怯怯的。
“喻将军。”郎逸似乎忙得很,匆匆一拱手回礼就走了。
喻旻正要迈步,郎逸突然往回走,边走边拿卷轴敲脑袋:“昏头了真是昏头了……喻将军,留步留步。”
喻旻站定,便听郎逸道:“有一事本官正想听听你的高见,正巧来了,省得我再往京北大营去。”
喻旻在京北大营担着武职,跟兵部的职掌相差十万八千里,何事竟需听他的高见?郎逸执掌兵部,算是喻旻的上司。上司有所请,当然回绝不得。
郎逸将喻旻领回房里,待喻旻坐定,递给他一本奏折,正是郭炳上呈陛下要求增兵的折子。
郎逸道:“你先看看。”又吩咐那少年:“给喻将军上茶。”
喻旻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那少年规规矩矩领命去了。
他随意笑道:“那位大人与下官同是五品官衔,大人让他给下官沏茶,折煞下官了。”
郎逸叹了口气,缓道:“不瞒贤侄,那是小儿郎岚。本想带在身边教导学些本事,无奈他自小胆小怕事,性子太软面。”说着摇了摇头:“难成气候啊。”
因事先知情,喻旻并无多少惊讶。郎逸虽如是说,但看得出是真心看重这个孩子,不然也不会日常带在身边。
喻旻大致扫完了折子,郎逸忙问:“这兵增还是不增?”折子上来有些时日了,若是要增的话早就该有动静,恐怕圣意和兵部的想法都是不增,只是一时想不出恰当的理由来回郭炳。
喻旻斟酌道:“暂时可不增。”
郎逸面上一喜:“如何说。”
郎岚端着茶盘进来,在郎逸和他面前各自放了碗茶,头低得叫人看不见他的脸。
喻旻朝他道了声谢,将奏折放到一旁,分析道:“北胡忙着守北夏打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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