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川对闻羽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出万花谷之前,斐川记忆中的师叔是翩然风雅的墨衫君子,医武双修,身法似花间游龙不沾片叶,草木医药烂熟于心信手捏来,他俊秀出挑,身形瘦高,墨发散在背后总也不用发饰束起,长衫随随便便的往身上一搭,不按套装区分,随手捡起什幺就穿什幺,经常是披着破军衫却踩着烛天套的短靴。
闻羽比楚戈和斐川早三年步入江湖,他先投浩气盟,半年之后叛出武王城又去了昆仑冰原,靠骰子牌九赢遍了西昆仑高地的守卫和将领,后又经霸图担保而入职凛风堡,又过半年便已在恶人谷中有了独属自己的别院。
闻羽的性格远不如他外表那般谦谦君子,他随性释然,眼界高胆子大,想做的事情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敢做,不想做的事情,即便是涉及到了为人道义他也不会去做。
他自小就知道闻徵心悦于他,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他甚至为了闻徵的天盲而放弃了出师出之后出谷游历的机会,他陪着闻徵把斐川带大,斐川十二岁那年学会做简单的饭菜,能应对最基本的伤病,算是可以勉强照顾好闻徵的起居,闻羽在那时才请命出谷,他和闻徵都是极为通透的人,他对闻徵只有师兄弟间的同门情谊,断不可能因为闻徵的残疾心生怜悯,而且这一点也恰恰是闻徵最讨厌的。
他们就此别过再未相见,闻羽自问天不怕地不怕,可他当真是没敢在这几年再回一趟万花谷,他能想象到听说了江湖事的闻徵会怎幺揪着他的耳朵骂他铤而走险不学好,闻徵性子沉静安稳胆子小,平生夙愿就是想看他和斐川安稳度日,而闻羽偏偏性子古怪,宁可为了心中所愿踏过烈火走过刀尖,只为寻得鲜活又热切的刺激。
闻羽玲珑心思天机算,斐川那点小心思在他眼里早就是一张白纸黑字,尹遒不及靳嵘手握兵权,但好歹也是有几分势力的人,斐川躲在战戈里只肯跟他书信联系,他知道自己的小师侄一直埋怨自己不肯同闻徵结发为好,也知道楚戈那点可怜又可笑的念头,他曾试图把斐川收到自己身边好生照顾着,然而一是楚戈没做出什幺过激的举动,二是斐川跟他实在不亲,闻羽也就只能暗地里让人先盯着。
事情坏就坏在楚戈被人埋伏重伤的时候他也着了道,故人出手将他打伤,办事回来的尹遒气得发疯,将将就夺了旧友的性命,得亏他从昏迷中醒来的还算及时,连哄带劝的好不容易把人安抚下来,他伤没养两天就听说了斐川的事,他那会捧着药碗听完探子的话简直无言以对,还没等想出来对策就被尹遒按着口对口的喂了安神的药,等他再醒过来打算插手的时候,尹遒就亲自替他走了一回。
闻羽的屋里常年点熏香,尹遒的睡眠质量不好,安神的熏香将家具摆设都熏进味道,闻羽陪了他快四年才让他有点起色,恶人谷的地表粗粝,沙土带着或多或少的硫磺味,闻羽建院子的时候从谷外运了一批青石过来,冰凉的石料隔绝沙土,再铺绒毯阻隔石料的凉意,深红色的绒毯纤柔质软,无论是赤脚踩上还是做些更荒唐的事情都极为方便。
斐川耳尖发红,他有些尴尬的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看,他也算是被靳嵘里里外外吃干抹净了,闻羽身上那些斑驳的印子是什幺他再清楚不过,闻羽像是解了枷锁一般,从前那些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全都肆意展现了出来,斐川局促不安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尖,根本不好意思看他半裸的胸膛。
仅论外表闻羽着实是变了,三十出头的男人看上去平添了几分可以用艳丽来形容的气质,像是浴火的凤凰,有最漂亮的身姿和羽毛,但无人敢轻易亵渎,斐川从他身上看得出情事的痕迹却看不出qíng_sè的意味。
他给斐川倒了杯茶,披散的长发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从肩头滑落一一归顺到身后,斐川能看到他颈上有清晰无比的齿印,正挨着他的耳根,只有极为亲密的人才能留下这种痕迹,闻羽目光促狭而温和,他将茶杯放进斐川手里,自被他像小时候那样抱过之后就呆头呆脑羞红脸的少年还是他印象里的样子。
在他眼里斐川没有长大,还是在万花谷里那种稚嫩可爱的样子,但闻羽也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斐川更活泼更开朗了一点,若是待在楚戈身边的斐川,怕是没有这样自己只身在恶人谷里瞎逛来找他的胆子,他知晓靳嵘的为人,是那种上位者其实不该有的方正和耿直,斐川能跟这样的人在一块,其实也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闻羽其实有过一个打算,当年斐川要是肯来跟着他,他大概也会把斐川引荐给靳嵘,当然不是送上床的那种引荐,而是想让靳嵘教他写东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这个小师侄的本事,斐川是个特别难得的小孩,几乎所有人都说他娇嫩瘦小一无是处,就连治病也只会给小猫小狗治,可他知道,斐川是过目不忘的记性,他若想学就能轻而易举的学会很多事情。
斐川喝了口茶,没待上一会就像是凳子上长了针一样的,闻羽托着茶杯慢慢品,斐川不开口他也不开口,还是小时候故意欺负他说不出话的那种恶劣性子,屋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声响,斐川红够了脸,最终还是愤愤的一跺脚,撂下杯子伸手抬头,满腹委屈的喊了他一声师叔。
闻羽心满意足的咽下茶水起身去给他拿东西,和他猜想的差不多,斐川变声前后没有太多差别,那种惹人怜惜的清亮还好端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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