禤景宸瞳孔一缩,朝着燃起大火的那处地方狂奔而去。
司命的吟唱随着最后燃烧的纸张焚毁而泯灭,少年的尺八在清脆的银铃里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钟离朔蒙着眼吹奏着尺八,耳中渐渐听不见大司命的银铃。有火舌舔舐的撕裂声传到了耳边,浓郁的烟火气汹涌地传入口鼻。
空气被抽离的窒息感压得钟离朔回想起死之前的痛苦感受,握着尺八的手逐渐颤抖,心里一片惊惧的钟离朔猛地扯下蒙住眼睛的黑布,被入眼的冲天火光惊得说不出话来。
着火啦!着火啦!
钟离朔挥舞着自己的尺八,嘶声力竭的大喊,却惊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用力地咳了几声,眸光落在自己的袖子上,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怎么回事,她不是穿的青袍吗?为什么是龙袍的袖子。戴在头上的冕流冠一阵晃动,珠帘闪得人眼花缭乱。被火光包围的钟离朔看着自己身上的一身冕服,慌张地看向四周,目光落在正熊熊燃烧的帝王画像上,震惊地发现自己回到了元和三年夏天的奉先殿中。
她又要死了吗还是在梦中?
握着尺八的帝王望着逐渐压过来的火光,无助地立在原地。忽有一人驾马破开了奉先殿燃烧的大门,于烈火之中朝钟离朔奔来。
“昭明……”
女子几近撕裂般的呼声响在了耳畔,钟离朔猛地回头,却见一身穿银甲的青年将军驾着黑马从熊熊烈火中,朝她伸出了手。抱着尺八的年轻帝王,望着马上女子温婉如昨的美丽容颜,痴痴地开口:“梓潼……”
话音刚落,马上的将军一手提起了她的领子,将她拎起甩在了身前的马上。趴在马背上的钟离朔见着黑马驾着她们一了冲出了漫天火光,在漫天的星光下驶向了空旷的殿前广场。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掠过,皇帝的平天冠掉了,手里的尺八也掉了,身上整齐的龙袍变得乱七八糟。
将军勒马,马蹄在广场中央停下。趴在马上的钟离朔被驾马的将军拦腰抱起,扶正了身体抱在怀里。身体透过夏日单薄的龙袍贴近将军冷硬的铠甲时,瘦弱的皇帝被将军抱在怀中,用面颊贴着了背脊。
将军颤抖着身子,紧紧地抱住皇帝,用力地咬紧牙关,一字一句说道:“殿下,我回来了。”
皇帝闻言,抬头仰望着月空,一轮满月挂在空中,周边还缀满了繁星。
满月繁星,这是在做梦了。她死的那天,可是非常孤寂的一天。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留下两行清痕,皇帝吸吸鼻子,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女人,说道:“孤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梓潼。”
眼中的人,分明是初见时刚满二十岁却誉满九州的大将军禤景宸。
她早已不是与之大婚时的太子殿下,而禤景宸也不是二十岁的大将军。
所以这是在梦里。
于是钟离朔扭转身子,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将禤景宸紧紧地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言道:“一年多不见,孤十分想念你,梓潼。”
“欢迎回来,梓潼。”钟离朔字字温柔,带着满腔情意:“只可惜,孤未能给你接风洗尘了。”
今夜,钟离朔在太一观的云梦殿中,做了一个非常美好的梦。
梦里,她携着禤景宸的手,做了许多她死前猜想她能做的事。而梦外,大司命在最后一张纸燃尽之时,停下了在火光里跳跃的舞步。
项斯年望着已经熟睡的禤景宸,缓缓地吐出来一口气。她望着已经睡熟的女皇,心想靠着安神香的指引,陛下的日夜思念,今夜一定能做个与昭帝的好梦了。
掌管云雨的云中君,同样擅长布施梦境。所谓巫山云梦,不过是让有心之人梦到自己渴求的事物罢了。
项斯年望着已然熟睡的陛下,扭头看向了跽坐在床边已然放下尺八的小师兄,飘到了师兄身边,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轻声说道:“师兄师兄,可以了,贵客已经睡着了,我们不便打扰她休息了。”
她伸手拽了两下,见钟离朔没反应,后知后觉地哎呀一声,该不是安神香放多了吧,师兄竟然处在似梦非梦之境了吗?
项斯年试探地伸手,摘下蒙住钟离朔眼睛的黑布,果真见到闭上双眼的钟离朔,已在仪式过后沉入了梦境中。
糟糕了,一同入梦,小师兄会不会看见女皇与昭帝的情深与共,从此就对女皇没了心思了呢?
项斯年可是亲自测过的,她这位小师兄,承的国运都是女皇陛下给的,她们还是鸳鸯蝴蝶命,生死同x,ue的爱侣。
师傅走之前可是叮嘱过了,师兄年纪小,身份又不高,可偏偏是中宫之主。监天司与太一门虽不参与国政,但是东皇赐下的姻缘就要好好看护,故而须多多帮助师兄。
项斯年想了想,真诚地希望小师兄有段美好的姻缘,能与女皇携手共进,能让她们监天司缔造一段佳话。于是年岁不大,但尽得师傅真传的少女,换来了自己的另外一位师姐。
“风伯风伯。”项斯年在风中轻呼,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子便从屋顶跃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风伯不是人名,她与大司命一般,乃是监天司中一位特殊的司命。在前朝,风伯与河神,乃是贴身保卫君王之人。
今夜,禤景宸来到太一观,风伯与河神,也跟着一起来了。
名唤风伯的女子有着一张沉默寡言的脸,在听到项斯年的呼唤后,来到她身边,露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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