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相府院内的石榴花开又落,数十枚咧开嘴的石榴挂于枝头,在初秋的风中微微摇晃着,院里的下人们特意摘下,方方正正的摆在桌面,唯独湖塘内的莲花还开着,在萧索的风中将清香送远,自从陆尧出兵后,三皇子之军节节败退的境况便发生了逆转,七皇子如今困于北塞之尾,已是强弩之弓,想必过不了一月,便能攻城而入
萧冶亦闲下许多,接任了萧老丞相的官位,一跃成为新皇跟前的红人,每日前来探访的共事同僚络绎不绝,足足持了一月方才消退,这一日亲自1♀2▃3道:“原相府后院下人何氏,六月前窃相府家传玉佩一块,至今杳无音讯,此玉于相府十分之重,提供切确讯息者,赏银百两……”,萧冶拟好缉文,便开始描摹何玄伊的样貌,平静的面色叫人瞧不出喜怒,身旁伺候的小童却是知晓平静的面色下,是压抑了半年之久的怒气,落下朱红的相府方印,晾干宣纸上的墨,交予一旁候着的小童道:“将此纸贴于皇城要道,如有消息,切莫轻举妄动,我亲自去便可。”
刈村内,何玄伊的肚里大的已经遮不住了,往往选在雨日穿上斗笠下山,秋风渐起,穿的比从前多了些,竟也没叫村民生疑,一月一回下山用银子置换米粮,柴房里堆得柴火愈发多了起来,何玄伊想着卖掉一些,一是手头的银子吃紧,二来秋去冬来,是十分之快,也该添些冬衣冬被了,便在一个雨日下了山。
山路湿滑的很,何玄伊小心翼翼地走着,从刈村入城往返需三个时辰,何玄伊是苦过来的人,自然不觉得如何,许久未曾入城,总觉有些别扭,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亦挡不住皇城的热闹与繁华,街上行人不少,何玄伊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额前的黑发被飘落的雨丝打湿,潮湿的落于白皙的脸颊上,何玄伊依着从猎户那打听来的地方,寻了好一会方才寻到,将背上的柴火放下,有些喘气
掌柜有些惊疑突然入店的高大男子,胸前的衣衫打湿不少,肩上的柴火却是干燥的很,叫小二盛了一盏热茶,那人却摆手不用了,唤此人坐下稍歇他去后院拿银钱,此人亦摆手不用,笠帽拉得极低,有些拘谨的绞着青白的指节,不过片刻,掌柜便把银钱拿来了,借着此人接过钱串抬头的瞬间,瞧了一眼,登时便心道一惊,此人……此人不正是缉文上寻的人!,男人似乎一刻亦不愿多呆,写过掌柜后便匆忙的出了店门
掌柜有片刻的愣神,随即对店里的小二道:“快跟上,机灵点,别被发现了。”,瞧着小二寻出门外的身影,抚着山羊胡子,弯起了嘴角
另一边,皇城内将军府,三月前方行登基大典的新皇谢凛祺正急匆匆的往将军府赶,引得身旁的太监道:“哎呦,皇上可兜着点,可别摔了。”,半月前,前线传来军报,昭勇将军陆尧为诱敌深处,不幸被敌方将领刺伤腰腹,命悬一线,信件快马到了谢凛祺手中,恍若全身的血液落入冰雪中一般,瞬时凝固,指尖颤抖的不得了,握笔之力亦无,红着眼睛叫太监写信召陆尧回朝
一番救治保住了性命,伤势一经稳定,便被谢凛祺召了回来,内心想见陆尧的意头压过了所有,直至入了将军府,在院门前却是踌躇不前了,有些忐忑地在院门转了一会,方才推开院门,见着男人在塌上冲他弯了弯嘴角轻笑,登时便红了眼眶,独自在床沿红着眼眶不知在生些什幺闷气
“皇上这般急匆匆来我将军府有何事?嗯?”,陆尧黑眸蓄着挪揄的笑意,笑着问道,落入谢凛祺耳中心口又是一滞,半月来担惊受怕的心绪翻涌而上,竟是失态地掉起眼泪来了
“怎幺又掉起眼泪来了?要叫院外候着的太监瞧见了多羞呐。”,陆尧瞧见谢凛祺通红的眼角,当即亦不打趣了,拍了拍身旁的软塌,叫谢凛祺来他身边,见着心心念念的人儿,终究是欢喜的,眉梢都带上融化的笑意
“瞧不见……呜呜……陆尧你忒坏……”,谢凛祺抽了抽微红的鼻翼,嘴上闷闷不乐般道,动作却是乖得很,老老实实脱靴上榻,在陆尧身旁坐下,任由陆尧为他抹去眼角残存的湿意,按捺了一会,还是期期艾艾地开了口道:“陆尧,你抱抱我。”
陆尧一听眼尾的笑意更浓了,张开了双腿双臂,谢凛祺生怕碰着他腰间的伤处,有些小心翼翼的,落入陆尧眼中低低笑了声,瞧着谢凛祺微红的脸颊耳根,道:“怎幺?先前这般急冲冲,哭得跟个小花猫似,如今知道羞啦?”,普天之下,也就陆尧敢这般同当今的新皇说话,当朝的一半江山是陆尧父亲打下的,如今江山的巩固亦大半是陆尧的功劳,谁也不敢否定陆家的功勋,谢凛祺听入耳中不恼,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半月悬着的心方才落下来,一个劲的说陆尧“忒坏”
谢凛祺目光不可避免的落至陆尧缠着绷布的侧腰,眼眶中又凝聚起了湿意,嗫嚅着唇道:“疼吗?”
“不疼,早便不疼了。”,陆尧伸出手指来,抚着谢凛祺泛红的眼尾安抚,笑着道:“你可别哭了,我瞧着心疼的紧,嗯?”,凑唇在人脸颊啄了一口,当真是受伤还揣着别的心思
“陆尧……你怎敢涉险……没有我的命令……呜呜……你不准有事……不准……”,谢凛祺被他啄的愈发后怕起来,温热的泪滴不断落于陆尧手背,语调既慌张又自责
“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乃是常事,有什幺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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