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又可怜又可恨,长着和她妈一样狐狸j-i,ng一般的脸。
梦里的这一次有些不同。
她把热炉灶逼出的汗渍擦到粘有煤灰和油渍的袖套上面,端着没点油水的面条从灶上下来,就看到方青嗑瓜子的手停下来。
“方白,回来了?”
方白?
推门而入的女孩和她一般大,但长相乖乖巧巧,不出挑。
长发白裙,像是方青终于认命找个老实男人会生出的小孩。
方青的语气也是从未对她有过的温柔。
她像是方绯曾幻想过的每个母亲,亲手为自己的孩子取下肩膀,亲切询问学校发生的事情。
学校有人欺负我。
“学校有人欺负我。”
回答却是全然相反。
滚开的,你妈烦得很,小屁孩的事情自己解决。
“是谁,告诉妈妈,明天就去教训他!”
方绯面无表情地再用袖套擦擦汗。
她的视线停留在渗开一小块的深色水渍。
这袖套比着她身体,大得出奇,几乎可以当做整个袖子来用。
只是被污渍掩盖得看不出曾经的颜色,又加上烧焦的边角,刺刺渣渣,带着扎手腕。
而门口的小女孩干净得就像是天使,身上的衣服也柔软白净宛若天上一朵云。
母女情深,看起来不需要这一碗面。
她搅起一筷子,吸溜半口——
真咸。
恍惚间。
女孩站起身变成穿着妹抖装的钟颖,她腰上环着的手皓腕凝着积年的霜雪。
那是初见时穿着灰色工作套衣的温小姐。
场景也从昏暗的济水镇小院转移到明朗有着整扇落地窗的秀水别墅。
她们站在光亮处,任凭彼此的发丝交错,亲热地贴在耳畔说话。
酸楚。
无数委屈想向她倾吐。
而她看看自己沾灰的袖套,看不出本色的赤脚,又收回到旧睡裙的裙摆之下。
一身灰不溜秋的模样,甚至都不敢多挪动一步,免得弄脏光洁得如同镜面一般的地板。
紧接着是方青的眉眼,靠得极近,手指从额头划到唇部。
“我们多么相似。”
又变成对着自己皱眉瞪眼的田婶,她的手掌猛地扇下来,像是往孙悟空身上压下来的佛祖的五根手指,压得她不得翻身。
“看看你心肠蓄着的鬼魅伎俩,你配得上温小姐吗?”
……
这样折腾了一整晚,方绯骤然惊醒。
突然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她的现实更像是永远不停歇的噩梦。
从一个角落逃到另一个角落,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生之所,也是个纸箱子搭就的小空间。
刚刚挤走多余的人,和另一个同类偎依在一起,外面又是雷声骤响,倾了山河的水从云层往外泄,摇摇欲坠的纸盒眼看着浸s-hi坍塌。
她的眼眶是干涸的泉眼,无声无息,往外涌细流的气力都没有。
光亮骤进,刺得她眯起眼睛,用手臂遮挡。
“哎——”
拖长的尾音是因为,目光的间隙中那个梦中涌现的身影。
她再一次认识到——她已经无法离开这个女人。
她愿意识她为君王,为主人,为母亲,为爱人。
温小姐契合方绯心中所想的一切,她像是上帝专门为方绯所造的半身。
她说:“天亮了,今天是个大晴天。”
张娇栽了。
彻底栽了。
明明不过是一个夜晚,但变化却是翻天覆地。
张娇眼睛熬得通红,手机屏幕上刷屏地给她的知心大姐姐发信息,但是一个都没有回复。
“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被人曝光了?”
“姐姐!这件事情闹大了,有人借机搞事,还有莫名其妙的律师在联系我,要让我和他们合作,我该怎么办?”
“姐姐,我的电话号码被人曝了,他们给我发了好多恶毒的言论,我要再怎么样才可以一一报复回去?”
“姐姐,你回话啊!求求你!”
彻夜不眠让她这整个人接近歇斯底里的边缘,在临近早晨的时刻,她的房门被猛烈敲响,门外是她父母的声音——
“娇娇,你昨晚做了什么!”
“女儿,听话。我们明天就转校,今天先跟我去学校找张校长帮忙。”
“张娇,你听见没?”
张娇躲在被子里,她的身上一阵阵发冷,把自己裹紧也摆脱不了如影随形的寒冷。
这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明明她预想的不是这幅模样,明明应该遭遇这一切的是方绯,是方绯啊!
怎么最后换成了我?
方绯没有被昨晚的事情打断自己的节奏,她还是照常上学,上课,就像是正常的学生生涯应该做的一切。
只是周围不免多了些探究地望向这边的好事者,悄摸摸地咬耳朵,做着所有无聊学生会做的事情。
期间,她被叫到教导处过一趟,由班主任李老师陪同。
教导主任是个有着鹰勾鼻和眯缝眼的中年男人,他打量过方绯,用着不甚友善的眼神,直接说:“你们这些学生就是没事找事做,有这份闲工夫还不如多学习,巩固自己的知识,争取在高考考个好成绩。”
看来是查ip找到自己了。
方绯毫不示弱地抬抬下巴,“我自认为成绩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有的人只会考高分不会做人,有的人高分考不出,人也是败类一枚,仅凭自己的家世在学校混,老师你觉得应该怎样对待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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