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外头冷得刺骨,离了殿中地暖,哪怕她穿得再厚实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太子迎近屋,两人聊着闲话,俆妙君却屡屡走神。
“妙君为何愁眉不展?”
俆妙君一愣,忙掩饰道:“是吗?或许是这几日没休息好吧……”
“东宫事多,辛苦你了。”
俆妙君藏在袖中的手蓦地收拢,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说准备添几个人来替她分忧了?但下一刻,她却被一双温热手掌握住,对方指节修长,脆若青葱,隐隐带着竹香。
“手这么冷?”太子语气平平,只低头凝视着掌中柔夷,不冷不热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太子妃的?”
殿中瞬时跪了一地,人人噤若寒蝉。
“不关他们的事,您怎么来我这里逞威风。”她佯作恼怒,半嗔道。
太子也不笑,只是抬头盯着俆妙君,眸子黑沉沉的,看得她心头慌起,忍不住想避开视线时,对方终于出声:“妙君一定好好照顾自己,陪着孤,决不能先离开。”
俆妙君先是迷惘,而后心中一酸,有些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她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心一横道:“今日,我去母后宫中,遇见了林尚书的嫡长女,武安侯的嫡次女,还有——”
“你担忧孤纳妾?”太子打断她,俆妙君猛地瞪大眼睛,这,说得也太不含蓄了……
“孤不会,孤有你足矣。所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太子又一次强调。
俆妙君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嘴唇微微发抖,最终克制地又问了一遍:“您说什么?”
“我说,陪在我身边的人,只会是你,我们之间不会有其他女人,现在不需要,将来也不会有。”太子变了称呼,眼中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他说得如此明白,俆妙君再不用去猜测,去琢磨,那些压抑和委屈一下子犹如山洪爆发,她忽然大哭道:“您、您怎么不早说?”
太子搂住她,心中疼惜不已,原来那一世他带给她那么多伤害,原来妙君心中藏着那么多难以宣之于口的痛楚,而他却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一直尊重她,从不挑衅她的地位,对她足够维护。
等到俆妙君心绪渐宁,太子道:“好点儿了么?”
俆妙君有些不好意思,羞赧地点头。
“那就陪孤出宫走一走吧?”
“出宫?”
“妙君不是一直想去吗?”
“呃……”那的确是。可一国太子妃成日里想着出宫,也太不庄重了,她哪里敢说?没想到,太子早就看出她了的想法。
“可以吗?”她迟疑地问。
太子对着俆妙君饱含期待与喜悦的眼神,还能说不吗?
不久后,京城白马街上出现了一对年轻夫妇,男子衣着富贵,身边跟着几个侍从,女子头戴帷幕,身姿妙曼,一路上东盼西顾,时时停留。
前朝礼教森严,对女子尤其苛刻,南盛朝经几十年治理,民风开化许多,但女人地位依旧不兴。俆妙君未曾入宫前,也很少如今日这般自由地行走于闹市,大多时候都被困于后宅之中。尽管父母疼宠,兄长怜惜,她比世上太多人有福,但难免心生遗憾。
谁不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呢?
整条街上尽是商户,店铺鳞次栉比,街道两侧布满小摊,有卖杂货的、卖首饰的、卖吃食的,还有挑着担子来回走动的小贩,处处都是吆喝叫卖声。
一行人经过某个馄钝摊子,太子忽然驻足道:“你还记得这里么?”
俆妙君疑惑地看了看,摇头。
“你六岁时不是走丢了一回?”
俆妙君瞬间想起来,那一年元宵,她跟着兄长上街看花灯,不料却被人流冲散,她落了单,又不幸遇上歹人,若非一位好心人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您怎么知道……?”俆妙君见太子微微笑,黑眸蕴藏的光华皎如日星,那模样忽然与记忆中的模糊身影重合,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闪过脑子:“是你!”
“想起来了?”太子笑道:“当年便是在这里,我带着侍卫救下了你,你见我拳脚功夫了得,还说要拜我为师。”
“……”
“叫声师父来听听。”
“……师父。”
“好徒儿。”
太子心中暗爽,自从俆妙君恢复记忆,都不曾叫过他师尊了。
“这里以前是个暗角,如今白马街扩建,倒多了许多摊贩,既然遇上这馄钝摊子,也算有缘,妙君想不想尝尝?”
隆冬腊月里不少人都愿意来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钝,不贵,才三文钱,不仅饱腹,吃了还浑身都暖,因此小摊附近挤了不少人。
俆妙君与太子坐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几个随从更是将桌椅擦了又擦,擦得俆妙君都有些尴尬,太子依旧老神在在,只微笑地看着她。
少顷,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端上了桌。
摊主小心翼翼道:“两位客官,请慢用。”
馄饨r_ou_多皮薄,撒了葱花,淋了香油,更是鲜嫩味美,两人正安静食用,忽然,街上传来一片嘈杂声,引得侍卫们立刻警觉,暗中已有人上前探查。
“是那个陈桂月的案子吧,听说今日堂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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